沈暗编辑短信内容,只不过在提到给老沈家留香火时,他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了温阳的身影,阳光且明媚。
随即他又苦笑。
如果按照正常的经历发展下去,也许他们两人会像所有的情侣那样,相识、相知、相爱,甚至几年以后会结婚。
会有一个不大,却又温暖的家。
会有一个孩子。
黄昏的夕阳透过窗户,斜射进家里。
一切都会变成暖色调。
生活的烟火气在这里弥漫。
爸爸、妈妈、女儿或者儿子坐在餐桌上。
三菜一汤。
三餐四季。
但这一切终归是沈暗的想象罢了。
一生戎马怎敢入繁华,双肩负重怎敢误佳人?
如此,沈暗只能把这份感情扼杀在心中,如果注定没有结局,那不如起初便不开始,免得耽误别人。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也许再次相见。
唯有一块无名的墓碑罢了。
沈暗脑海之中的这些想象,全部呈现在投影之中。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暖、坚定的好男人,这和人们设想之中的那个恶魔完全不同。
这一刻,所有人都似乎明白了一个事实。
没有人天生便是恶人。
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可能便是一步步将他推入罪恶深渊的诱因。
“现在我确定了一件事,沈暗曾经也是一名合格的缉警,他比谁都坚定,亦比谁都温暖,甚至担心自己的死,而不去影响温阳。”
“是,他的确没有影响温阳,可是沈黎初院士的母亲呢?难道就应该被耽误一生吗?”
“我只是好奇,沈暗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个恶魔?”
“是啊,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管在这个人渣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改变他犯下无数罪恶,手上沾满众多血腥的事实,这点毋庸置疑!”
“讲个真实的故事,我的发小,一名缉警。”
“前些年谈女朋友第二个月,他就接到任务了,找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演戏逼他女朋友恨他,然后分手,六年了只留下一封信,要等他女朋友结婚之后才让交给她。”
“到今天,已经有六年多了没有半点我发小的消息,他曾说如果你有一天遇见了一块无名碑,可能就是他。”
泪目!
死前不显名声,死后墓碑无名。
看着这条弹幕。
很多人点燃一支烟只是沉默,最终驱车出了家门。
这一日,那些陵园的无名墓碑前。
多了许多烟酒、白花。
而对于沈暗。
人们好奇,人们疑惑。
可唯独没有人为之前的谩骂、诅咒,而感到半分惭愧。
对于一个恶人而言,他就应该被如此对待。
张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恍若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能够凭借朴素的情感去判断对错,同时相信善良和邪恶其实并存,而有时候却又露出了恶的獠牙而不自知。”
“你我都是别人生活的旁观者,你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言语,对于别人的生命而言,永远不像你说出来那样风轻云淡。”
“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新闻,只是一句风轻云淡的点评,可对承受这一切的那个人而言,便是拷打、窒息。”
“你可以想象,当有无数份不理性的谴责堆积起来,那个承受这一切的人,究竟会有多么绝望、崩溃。
沈黎初听清楚了这些话,看着张翔高大干瘦的身影,那眉眼之中是独有的睿智和冷静,这一刻,她心中莫名多了些愧疚。
这个人渣,也许经历了很对苦难呢?
可这种情绪只是转瞬即逝。
那些恨意立即席卷而来。
不管那个人渣经历了什么,可倘若不是他的那些所作所为。
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吗?
他是一切的因,亦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样一个人渣,永远也不值得原谅。
沈黎初看向设备上躺着的沈暗。
他是那样平静,那样释然。
似是疲累至极,此刻平淡入睡。
……
而投影之中,沈暗也很快收到了对方的回应。
“别怕,要是你真回不来,我给我儿子改成你的名字。”
“还有,a,你的身份非常特殊。”
“只有我一个人对接。”
沈暗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好家伙,你儿子改成我的名字?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啊,可把我感动坏了。
“去你大爷的,别的也不说了。”
“我会尽全力活着,也请你好好活着,如果你无了,那到时候谁来证明我的身份?岂不是这辈子就完了。”
对方突然迟疑了几分钟,最终才回复。
“a,其实你可以拒绝这个任务。”
“我不会强制要求你去做这些事,更不会觉得你是个懦夫,因为无论怎么选择,我都不觉得你有错。”
是,无论怎么选择都没有错。
因为这事关生命。
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
但沈暗只是风轻云淡,却又带了几分苦意笑了笑。
是啊,老子当然不想去。
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儿谁想去?
可我要是不去,那又会有多少人牺牲?又会有哪个人被选中?是,他沈暗没那么伟大,只是既然穿了这身戎装,那就要为它负责。
“别废话了,行了,随时联系。”
“记得好好活着。”
“要是你死了,他妈一定要把老子的身份传出去!”
对方这次的回复很迅速。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我也会立即把你的身份信息,给予一个可靠的人。”
“接下来请随时汇报你的情况。”
沈暗看完这段话,只是暗暗叹息,要是这家伙真的死了,自己的身份还没洗白,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不过这些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
总不可能像电影无间道那样吧?
就在此刻。
他类似“蜘蛛感应”的第六感,猛然间一阵心慌。
沈暗疑惑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他立即握着手枪冲了出去,却发现是周继海和门口两个小混混起了冲突,三下五除二收拾掉之后他才放心。
沈暗销毁掉手机,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投影切换。
夜半,他突然唤醒周继海下了楼。
指了指身后尾随的两个段琛马仔,对方立即会意,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很快便制服了跟踪二人组。
将他们打晕之后捆在了电杆上。
周继海有些疑惑。
“要去哪里?”
沈暗只是轻声开口。
“跟着就行。”
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而且又不是范岩那种呆比话痨属性,一路上倒也不言语,只是途经一片阴冷乱葬岗之时。
周继海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突然开口。
“我爷爷是个阴阳先生,我也耳濡目染。”
“这片坟地阴气很足啊。”
沈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你怕。”
周继海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他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找些话题聊而已。
咱们国运昌盛之时,头顶警徽便是一国之气运。
魑魅魍魉皆退散,先烈英魂齐护体。
再凶恶的幽鬼能和牺牲的先烈英魂干仗?
干咱这行的,就从没怕过这玩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