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公主看着王猷文,泪盈于睫微微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转身回屋。
身后传来王猷文的声音:“等等——”
成文停步,人却没回头,身后王猷文对院子里的小厮道:“给我寻一件披风,备马。”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犹如幽灵的身影走了出来,应道:“属下遵命!”说完,人影消失不见。
成文心沉到了谷底,她自以为回廊没人,支走了服侍她的下人,却没想到,院子里早有他安排的好的暗卫。
想到受伤离开的庄毅,她心中钝痛,泪眼模糊。
身后的脚步声走到了她身边,月色下,王猷文缓缓抬起了手,用不太听话的右手轻轻地擦了她的眼角。
“跟你说过了,夫妻本为一体,有什么想要做的事,跟相公我说。”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南宫玥赌气道:“跟你说我要找庄毅,你难道还会陪我去寻不成?”
她话一出口,便心知不好。
果然,王猷文原本犹带三分笑意的脸,敛了笑。
公主逞一时之快,如今有些忐忑,她不安地望向王猷文,本以为他会发脾气。
谁知,王猷文不但没发火,反而将她的斗篷帽子给她兜了兜。
“别站在风口,风大,仔细吹红了眼睛。”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站到了成文的侧面,身体帮她挡了风。
成文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都没有脾气的么?”
都不知道生气的吗?
若她换成王猷文,肺都能给气炸了!
王猷文定定地看着成文,倏地笑了。
“脾气,我有的呀!”王猷文负手于后,他饮了酒,身上有些酒气,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下,省得熏着了公主。
他笑道:“我当了王家的家主多年,在我手中丧命的人,我都数不清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是观音菩萨大肚如来转世吧,都不会生气的?”
想到王家所有人对王猷文言听计从,成文点了点头。
“只是——”王猷文微微叹了口气,瞥了公主一眼,随即望着天边的月亮道:“能发脾气,是福气,能收敛脾气是本事,你是我的妻子,难道我一定要冲着你发脾气,才能平心静气?”
“再者说,你看天上的月亮,想到什么?”
公主抬头一看,此时月上中天,今日的月亮皎洁无瑕,若梨花似雪,又如白玉盘。
的确是美极。
她先前心中繁乱,哪有心思赏月,如今她不得不点头赞道:“是很美。”
王猷文颔首,那人望月,他却看着她道:“若是心中喜月,守护都怕做得不好,又怎会舍得伤害……”
公主闻言一怔,刚要侧头,院子里突然一声男声传来:“家主,车马已备好。”
王猷文满是幽怨地看了那人一眼,悠悠一叹,那人赶忙跑过来,将披风递了过来。
王猷文却没接,“阿桑啊。”
阿桑道了声:“是!家主,有何吩咐?”
王猷文凉凉地望了他一眼:“要娶上媳妇了,心里美吧?”
阿桑呆愣着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下。
王猷文这才将披风接了过来,阿桑赶忙要帮忙系,被王猷文推开。
阿桑再次愣住,不明白哪里惹到了家主。
这头王猷文慢条斯理地系绳子,偏偏今天的绳子格外的顽皮,总是从右手滑落。
一旁的公主看不过去,上前了一步,王猷文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由着公主将他斗篷系好,这才转头告诫似的看了一眼阿桑道:“媳妇虽然娶进门了,也要好好对待她,这只是开始,知道么?”
阿桑连连点头:“是,家主!”
王猷文牵着成文的手道:“走,出门去——”
成文疑惑问道:“去哪儿?”
“去找你的侍卫,庄毅。”
成文猛地侧头看过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说过了,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你与我说,难办我也会给你办……”
撩下这句话,他率先走入了夜色里,走了几步见公主还愣在原地,他转身招呼:“还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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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
“娘娘,这是将军的信件——”宫女将信件忐忑地递交给贵妃。
不多会儿,果然贵妃再次砸了东西。
“娘娘——”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见贵妃揉着头,躺在贵妃榻上生闷气,赶忙猫腰走过去,给她揉着头。
“哥哥居然不帮本宫……”贵妃紧闭双眼,泪水缓缓流淌下来。
“从小哥哥对我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跟我说一个不字,可如今他居然给我上了请罪奏折,跟本宫请罪……”
“娘娘,将军一定有他的苦衷,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人都死了,娘娘您的位份无论是谁,都越不过您去,何苦为难将军……”
“不过是他举手之劳而已……”
“娘娘——”宫女提高了声音,“娘娘,您如今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是不能掉以轻心,既然那人都已经出宫了,便是无意与您争锋,您又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呢……”
“是啊……”连贵妃似乎听了进去。
“可是如今陛下并不在宫中,本宫如何争得圣心?”
“娘娘,陛下早晚会回宫的,难道他要一直在宫外不回来了?难道他还能不回京城了不成?”
“那倒是……”贵妃气顺了,脸上才有了几分的笑意。
“其实京城的气候,本宫不喜欢,本宫更喜欢的,是曾经在封地临潼。那里更自在些,京城到底是住得没有临潼习惯,哎,陛下出行也没有带本宫去,真想顺便回下临潼,回到旧府邸看看哪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
“娘娘,陛下此次是为了公务,便是路过了临潼,也不会去啊……”
“那倒是。”贵妃这才松快了很多:“去,给本宫洗点水果,本宫渴了……”
宫女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贵妃笑意的脸上,瞬间变得阴狠。
“夏星要好好看着点……”角落里的太监点头:“夏星是潜邸的旧人了,人是老实可靠的……”
贵妃低头把玩着指甲,眼里闪过一丝的杀意:“潜邸的人,忠心定然是忠心的,就是看效忠的主子是谁了……”
陛下派来监视她的人,打不能打,罚不能罚,这尊大佛还要好好地供着。
连贵妃手下用力,小手指上的指甲硬生生掰掉了一块,潺潺的鲜血涌出,夏星正好拿着水果回来。
“娘娘——出血了,怎么这般不小心……”
贵妃笑意盈盈,轻声细语地说道:“刚才不小心,小手指撞到了扶手上……”
夏星没说什么,轻轻地给贵妃吹着小拇指,低垂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