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才上车没多久,就听到车窗外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厉璟琛一向不喜欢下雨天,不仅身体会疼痛,而且连带着只有声音的世界都会被模糊。
此刻雨滴敲打着车窗,一声一声的,对于听觉格外灵敏的厉璟琛应该感到烦躁,此刻他却感觉有些意外的安宁。
伴随着雨声,苏酥靠近他开口,含着笑意说道:“怎么会想着来接我?我不是说我上完课就会回去吗?”
厉璟琛听到她的问题,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片刻后,才回答道:“我想早点见到你。”
苏酥被他的话弄得愣了一下,下一秒不可控制地笑了起来,精致艳丽的眉眼带着深深的笑意,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花。
有时厉璟琛的坦诚会让苏酥有些猝不及防,但她清楚自己内心更多的是愉悦。
“那你下次来见我,要快一点。”
“嗯。”厉璟琛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了小别墅,这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却又很快就停了。
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城市被大雨清洗的干净。盘旋在天空中许久的乌云慢慢散去,太阳也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毫不吝啬地撒下暖黄色的光。
下了车,苏酥并没有立马推厉璟琛回屋,而是站定在院里,跟他说道:“厉璟琛。”
“嗯?”
“雨停了。”
“我知道。”厉璟琛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听出雨停,能闻到院子里雨后泥土潮湿的味道。
苏酥看了眼院子角落那被大雨击打后只剩几片零落的花瓣,低低说了句:“玫瑰花落了。”
还没到玫瑰花盛开的花期,院子一角的玫瑰花也才是露出了花苞,被大雨一打,什么都没有了。
厉璟琛听到她的话,抬起头,面向她漆黑的瞳孔仍然没有焦距。他握紧轮椅的扶手,安慰她:“没关系。”随后又微微低头独自喃喃,“最好的玫瑰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苏酥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推着厉璟琛进了屋。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苏酥就把阿姨叫到一旁。
“阿姨,最近厉璟琛的情况怎么样?”虽然厉璟琛眼睛看不见,但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但苏酥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担心,就托阿姨照看一下,如果厉璟琛有什么情况就给她打电话。
阿姨简单说了下厉璟琛的情况,整体来说没什么问题。还没等苏酥的心完全放下来,就听到阿姨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
“就是什么?”苏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就听到阿姨说:“就是那天我没摆好汤,不小心让少爷烫到了。”
听到这苏酥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阿姨明显感觉到苏酥的低气压,瞬间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色,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说了。
“然后呢?伤哪呢?”苏酥尽量按耐住内心的怒气,接着问道。
厉璟琛和她通电话,根本就没说自己被烫伤了。
直到吃完晚饭,苏酥都没有跟厉璟琛说话,她很生气,生厉璟琛的气,还有自己的气。
在吃饭的时候她看见厉璟琛右手的手背光洁如初,那应该伤的是左手。在不经意抬手间,苏酥就看到了他左手那块不大不小的红色伤疤。
在冷白肤色的手上被显得格外的明显,苏酥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块伤疤在他的手背上,好像一块无暇的白玉出现了裂痕,她看着很是刺眼。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坐落在一侧的小别墅隐匿于无边的月色之中。
很久苏酥都没有和厉璟琛主动说话,厉璟琛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平时都是苏酥主动,这下她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在她和阿姨说完话回来,就对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厉璟琛稍微一想,就知道阿姨跟她说了些什么。
只是让厉璟琛没想到的是,苏酥竟然会因为这个生气。
他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但又极快地收起。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抬手碰了碰一侧的玻璃水杯。
只听“砰”的一声,玻璃水杯跌落书桌,溅起一地的水和玻璃渣。
苏酥的身子被惊了一下,连忙顺着声音看去。
就看见始作俑者一脸无辜,神色微微带着惊恐,随后张了张嘴带着歉意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苏酥虽是在看书,但心思都在厉璟琛身上。听见玻璃杯摔碎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越过一地的狼藉,来到厉璟琛的身边。
“你没事吧?”苏酥微微弯腰看向厉璟琛,声音都是自己没发现的急切。
厉璟琛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在苏酥问他时,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带着几分委屈:“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苏酥一下就哑言了,她不想和厉璟琛说话,看厉璟琛什么时候才跟他说他受伤的事。
“我没有不和你说话。”半晌,厉璟琛才说道,话里带着些许无奈。
说话间就把厉璟琛推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既然都破功了,苏酥就直接问他:“为什么被烫伤了,都不告诉我。”要是等厉璟琛主动开口,都不知猴年马月。
“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这又不严重。”厉璟琛温声回答道,字里行间根本就不把那点烫伤放在心上。
苏酥一听更生气了,什么叫不严重?他那左手背上那么明显的一大块红色疤痕,她以为她没看见吗?
她半蹲在厉璟琛的膝前,抓过他的左手,指着那红色的伤疤,气冲冲地说道:“这叫不严重?我看不见吗?”
语气虽然是恶狠狠的,但她摸上他伤疤的动作却和她的语气是两个反差。她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怕摸疼了他。
连带着两个问题,厉璟琛被苏酥问住了。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打下一个淡青色的暗影,没说话,看着很是乖巧和意外的让人心疼。
看着这样的厉璟琛,苏酥原本极力冷下来的脸一下就垮了。她叹息一声,轻轻地摸了摸他被烫伤的地方,语气温柔带着心疼:“还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