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形势紧迫而重大,可不是讲这些原则的时候了,现在要做的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势力。
因此萧文明说道:“林大哥,今时不同平常,你就放下些身段吧!该花钱的地方咱们就大胆的花,那些贪财好色的败类,咱们该看不起,还是看不起。但是能用咱们还是要用,用完了再怎么处置,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萧文明当然有说这话的底气。
这一回重返江北,萧文明带的钱可谓是拥山填海,带了整整十万辆银子出来,此外还带了十万两银子的本票。
拿着这些“本票”,就可以拿着直接亲赴临海屯去换现金。
几乎可以这样说,经过董婉青的测算,除了保留海港贸易必须的预付款、保留了生产经营必要的流动资金之外,几乎把临海屯所有的钱全都带在了身边。
简直就是把临海屯给掏空了!
当然了,萧文明是留着后手的。
屯子里并不是一点现金都没有——事实正相反,其实银子还不少,那就是萧文秀的私房钱。
这点钱,萧文明一文钱都没有动,这是姐姐自己的钱,可不是萧文明说动就动的,但是真到了急需周转或是必须拿出来激励士气的时候,萧文秀肯定是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的。
因此这点钱算是整个屯子的资金池和保险带。
有了萧文明的物质支持,林丹枫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不管什么情报信息,总之就是一个字“快”,再加上一个字就是“多”,先把江北的情报网编织起来再说,源源不断地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消息传送给了萧文明。
当然,萧文明也没把所有鸡蛋全都灌在一个煎饼里。
收集情报这事儿不怕多,除了林丹枫这里,萧文明也派出自己萧家军的兄弟们,扮作往来的客商,四处出击、打探消息。
眼下虽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但是毕竟只是刮刮风,而并没有下雨。
至少黄河以南还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黄河以北却有了些不稳定的迹象。
首先就是北方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都是青岭一带的居民,说是遇到了戎羌小股部队的骚扰,被烧了村子,因此才逃难出来讨生活的。
戎羌小股部队再度南下,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可在这些村民看来,事情却反而不大。
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在互市开始之前,戎羌每年都得南下劫掠个一两次的,村民们早就习惯了。
戎羌骑兵来了,他们就跑,走了再回,几乎已经成了候鸟了……
虽然互市的这一年,局势稍微太平了些,但看起来也不过是周期率中小小的一个波动而已,并不能给百姓长年累月枯燥的生活造成多大的涟漪……
其实戴鸾翔这边也进行了坚决的反击——凡是胆敢入侵的小股戎羌骑兵,戴鸾翔无不将其就地消灭或是驱赶回草原,以这位“海内第一名将”的能力,这些小场面应付起来,可谓是游刃有余。
因此北方的战局还在掌控之内,只不过现在已经快到冬天了,很多村民留着过冬的粮食都被烧光了、抢光了,那就只能逃难到南方,先度过这个冬天再说,等来年朝廷发了种子粮,再回去种地也可以。
农民的嗅觉还算是迟钝的,非得等屠刀抵到鼻子上,他们才会闻到血腥味。
可商人的嗅觉却要比农民灵敏了许多。
根据萧文明观察,虽然河套地区的互市仍在进行,但是往来商人的数量却是肉眼可见地减少了,特别是回来的多而去的少。
有道是资本的嗅觉是最灵敏的,这无疑就传递了这么个信号——在商人们的眼里,北方的局势可大不如前了,再去同戎羌互市,就不是一个能赚到多少钱的问题了,十有八九是要赔钱的,搞不好连小命都丢了。
从戎羌贸易中赚不到钱,那自然还有别的赚钱的地方。
说的就是萧文明的临海屯和临海港,这些商人既然敢跟戎羌做生意,说明他们抗风险的能力还是可以的,自然也就足够的实力。
而萧文明想要招来的就是这样的商人,不能不说,现在倒是一个可以拓展自己贸易网络的好机会。
怎奈何萧文明现在留在黄河边上,多少也是有些违抗旨意的意思,可不能大张旗鼓地招揽生意,万一被皇帝知道了,便逃不了一顿训斥——尤其是在如今这个紧张的气氛之下,一不小心,那位过于敏感的皇帝就会做出过激的反应,那可就不妙了……
就这样,萧文明的人马在黄河边上,待到第三天的时候,一条重大的情报,终于窜入了萧文明的耳朵。
据报:有一队人马正在东面距离萧文明二三百里的地方集结,集结地就在黄河边上,并且还在筹措船舶,似乎有渡河的打算,并且这支人马并不是朝廷官军,而是打出了黑旗军的旗号。
按照后世的标准,黑旗军在政治合法性上做到了极致。
它属于是百姓自发形成的义军,宗旨就是对付贪官污吏,因此在其主要活动的山东一带名气很不错,百姓普遍更加信任黑旗军,而不是官府。
这也是黑旗军能够生存发展的基础。
也因此,会有不少名门正派和行侠仗义的武林人士,慕名而来,聚集在黑旗军的旗下。
再加上黑旗军的首领杨安平和杨妙真二人见识不凡、武功卓绝,因此黑旗军在江北声势很大,在江湖上更是龙头一般的地位,任何门派都比不了。
但是黑旗军也没有那么单纯,他的首领杨安平显然不满足于做一个义军的领袖,也不满足于一呼百应的武林盟主,而是有吞食天下、面南背北之志!
如今江北局势危如累卵,难道黑旗军也想来分一杯羹?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也并不确定。
因为黑旗军的组织算是比较松散的,各路山寨头领,只要败过杨家兄妹的山头,平时行动的时候打上黑色的旗号、头上在戴着黑色的帽子、扎上黑色的头巾,就能算是黑旗军的一员了。
实际上,各支队伍、各个山头都保持着独立的状态,杨家兄妹的命令固然要听,但是他们没有明确命令的时候,就全靠下面的头目自由发挥了。
发挥一旦自由了,就没个边界了。
打家劫舍什么的算是常规操作,袭击官府也不算大事,甚至有李全这种特别胆大的,还会私下和白炎教勾结在一起,也不知想干些什么……
只有一条,黑旗军自家的弟兄,就是有天大的仇恨,那也不能互相讨伐,有什么纠纷或者矛盾,都要到杨家姐弟那里去解决。
因此固然有黑旗军的人马打算渡过黄河,但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大的问题。
然而萧文明派出去的林丹枫却后脚就到,带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情报。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皱皱巴巴的黑布,展开一看,上面用白漆歪七扭八地写了几行字,意思十分简单,也十分明确,请收信人于十一月十三日,在黄河边上的官渡镇,聚会共商大事!
“林大哥,这是啥玩意儿?”
林丹枫回答道:“贤弟,这便是黑旗军的黑棋了,此令一出,江北武林无不给几分面子。据我所知,现在江北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多半都已收到了黑旗令。看样子黑旗军这次声势不小,有点举办武林大会的意思了。”
萧文明沉默片刻:“林大哥,这里的地形我不熟悉,不过我也听到了些风声。我问你,官渡镇是不是在离开我们这里,往东二三百里的地方?”
“正是。”
“那事情就对了!”萧文明说道,“我手下的人也探查到,就在那边的官渡镇,有不少江湖义士和义军的人马在那边活动。打的也是黑旗军的旗号。似乎还有北渡黄河的打算,这些人和林大哥说的是不是同一伙人?”
“这事儿也不用猜。”林丹枫回答道,“既然动用了黑旗令,召集江湖人士聚会,那么黑旗军的两个头领——杨安平和杨妙真——必然会在官渡镇那里。否则也镇不住场子。咱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大哥说的不错,那我就跑一趟,去官渡镇瞧一瞧好了!”
这时温伯明插话道:“萧兄也是该瞧一瞧去。黑旗军忽然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想必也不是偶然的。必然是看见天下局势震动,也想到中原去混水摸鱼。”
这话不用温伯明说,萧文明自己也知道。
他叹息道:“据说杨安平病重,能活多少日子都说不准,杨妙真又是个女人,你说他们要这天下做什么?并且想要,就一定能拿到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温伯明却道:“萧兄这就错了,那杨安平可不及萧兄有一副好身板,他朝不保夕,难道不就要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要去搏一搏、闯一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