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后,不到八点,小王开车来了。昨天把我们一送到老家来,爸爸就特批他开车回家了(他家就在临近公社的一个村子里,距离不过二十来里路),把他高兴的不行,主要是可以开着车回家臭显摆去了。来时场面特冷清,因为是悄悄进村嘛,可走时,就截然不同了,赵叔竟带领大队党支部一班人来欢送父亲,更夸张的是,来了好多乡亲们,据不完全统计,呵呵,有一百多人呢,不想,年轻人居多,这有点儿异常,以往大都是上了岁数的人,我想,这些年轻人不会是冲着妹妹来的吧,妹妹这次回老家可是为村里的文艺短训出了大力的。塞的鼓鼓囊囊的三大编织袋东西先被放进了后备箱,都是些农副产品,分别为爷爷、小叔、二堂叔以及赵叔等乡亲们所送,每次回老家都这样,你不要吧,人家硬往车里塞,根本挡不住,好家伙好几个乡亲一齐上,直接把你隔在外头。当然,父亲来时也没少带东西来,主要是些烟酒和海产品等高附加值产品,给乡亲们送东西,父亲从来大方的很。父亲最后一个坐上车后座,开车前,他悄悄问起坐在身旁随车相送的赵叔旱烟叶子给带上车没,这是父亲唯一关心的,只要有了旱烟叶子,回老家就不虚此行。赵叔听着抬手拍下大腿惊叫道,“毁了!忘带了!”
但脸上却带着笑意。父亲并不为所动,因为他看见了赵叔的笑脸,接着问,“带了多少?”
“啥多少呀,一捆都没带呢!”
赵叔应道,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那你还不赶紧下车回家拿去!”
父亲故作生气地催促道,说着就把要把车门打开。“嘿嘿,”赵叔赶紧抓住父亲准备开门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大哥,咱俩谁跟谁,彼此一撅腚就知道拉啥屎。”
我使劲儿抓了把赵叔的胳膊,就喜欢听他讲粗话,也就是他敢跟父亲讲粗话。“开车!”
父亲随即收回抓住门把手的手,坐直身子朝小王摆摆手喊道。我和坐在副驾驶座的妹妹憋不住笑起来,就喜欢看他俩这样逗趣儿。吉普车缓缓驶离爷爷家大门口,父亲将手伸出车窗不断向欢送的乡亲们挥手道别,脱离人群后,车沿着村道一路下坡往西加速驶去。当车涉水驶过村西的小河时,父亲向赵叔指着河水说,“希望下次俺回来时,车轱辘能不沾水,有桥可走。”
“好呀!”
赵叔再次拍下大腿,这次拍的更响,说,“没问题呀,俺早就跟河西(凌家河子村)合计好了,等钱一筹齐,马上开工架桥!”
“你呀你,等于没说,我敢说,你三年内筹不齐钱。”
父亲指了指赵叔说。父亲这样说无非是在激励赵叔,他太了解他了,要他干事儿,就得用激将法才成。“这样,”赵叔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说,“大哥,俺不敢保证,争取两年内,不出三年,在这儿架起一座石桥来,石头就地取材,就用咱东山上的,这样可以节省多半资金呢。”
“嗯,”父亲同样紧紧握住赵叔的手说,“那我就两年后再来。”
“好呀!”
赵叔立马应道,但接着说,“哦,别介,两年太久了吧,俺倒是希望你常回家看看。”
“呵呵,”父亲笑道,“说两年就两年呀,说不定我今年内还会再来的,就比如说这次,说来不就来了吗。”
“呵呵,那是那是,俺也没料到你能来。”
赵叔赶忙笑着应道。“修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于咱村来就是个大工程,不着急,慢慢来。”
父亲拍拍赵叔的手说。“大哥你放心,俺会尽快把桥建成的,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建起来。”
赵叔双手抱住父亲的手说。父亲看着他的手点头微笑,他晓得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修桥这事儿准成。说话间,到了青墩公社汽车站丁字路口,一路向东通往县城,一路往西通向公社驻地青墩镇,赵叔送到这儿下车了,就此与我们道别,说是顺便去趟公社党委,他每次都把父亲送到这儿,每次总是顺便去镇上有事,他不这样说,父亲是不会让他送的。其实父亲心里明白着呢,他爱送就送呗,反正路途又不远,不过三里来地,这在县城不过是从城东到城西远,还没出城呢。车驶离青墩车站不出五里路,妹妹就开始打盹儿,她平常坐车特精神,很少睡的,对着窗外看不够,我想指定是累的,她昨晚在大队会堂与村里的文艺骨干一直待到快十一点时才回来,这个点儿在老家已经相当晚了,除非过年,平常这个点大家早入睡了。父亲见状立即让小王停车,把我撵到前座去,让妹妹到后座躺下睡,父亲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睡了一路,父亲惟有对妹妹这样关怀备至,此刻我觉得太值了,因为妹妹这次回老家确实表现不错,但愿这是她的一个转折点,今后能变的懂事乖巧些,也能对我好点儿,多叫我几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