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魔女历6026年1月10日。
夏帝国,东北部边境,北风镇。
“卖猫喽!卖猫喽!一百一只,五百一窝喽!都是健健康康的小猫!夏天能暖心,冬天能暖脚!一百一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能买到最好的陪伴!卖猫喽!卖能暖脚的小猫喽!一百一只,五百一窝喽……”
(注:一百夏币约等于一银币。)
熙熙攘攘的集市门前,一位两米多高的壮汉,用粗犷沉闷的声音大声吆喝着。
风雪之中,他穿着一件破旧却厚实的防寒棉大衣,戴着一顶崭新的黑色棉帽子,帽子很保暖,把他的脸部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留出了一道能装下眼睛的缝隙。
这种帽子的款式很适合生活在寒区的人们使用。
寒冷的冬季让呼吸可见,人们在说话时,会从口中呼出一团团白雾,而这种白雾,又会把帽子的周围和眼睫毛染上一层白霜。
壮汉的面部已经被大自然贴上了一层白霜“面膜”,这说明,他站在这里吆喝很久了。
可能是因为冷的缘故,壮汉晃晃悠悠的,站得不老实,却又与喝醉时的样子不同,时不时还会跺跺脚。
每当他用力跺脚时,一只纯白色的、有着一对异色眼珠的小猫,会从他的上衣口袋中探出头来,好奇地向外瞅一瞅,或抬头看看主人,如果得不到主人投喂的食物,那么又会马上缩回去。
壮汉的上衣兜儿很保暖。
“你卖的猫能擦嘴不?”
这时,一位身材矮壮,留着大胡子的矮人走了过来,他是隔壁卖猫的,上衣的大口袋同样鼓鼓囊囊,可能也揣着一只小猫。
“能啊!只要你不怕得脚气,可以擦嘴。”高个儿壮汉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噢!他卖的猫有脚气,我卖的猫没有!九十一只喽!”
“嘿!你个孙子!”高个儿壮汉倒也没生气,笑着用拳头怼了一下矮人的肩膀。
类似的场景在集市内随处可见,因为这里就是猫市,而北风镇,也是世界闻名的“猫之城”。据说,夏帝国和矮人王国的猫,百分之九十都出自于北风镇。
而且,由于地处于夏帝国的边境,与矮人王国接壤,所以这里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异族的身影,比如,矮人、高山巨人和银月狐人。
在家过完新年后,茉莉一行人之所以第一站来到北风镇,不是为了来买猫的,而是来滑雪的。
北风镇的镇外拥有一座全夏帝国最大的滑雪场,北风滑雪场,据说夏帝国的滑雪运动员们,都会经常来到这里训练。
上午时分,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茉莉和天秤离开了滑雪场,来到了小镇的猫市,走进了一家卖猫的店铺。
店铺内很暖和,一位戴着眼镜、约三十左右岁的女性银月狐人,正坐在暖气旁,织着毛衣。
一只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按种类、颜色,被关在了一个个笼子里,不是一个笼子里一只,而是一个笼子里几只,它们或好奇、或轻蔑、或懒洋洋地看着客人。
猫店内的味道有点大,天秤皱了皱眉。
看到客人进门后,老板娘没有起身相迎,仅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织毛衣了,不过她的狐狸尾巴却愉快地晃了晃。
片刻后,老板娘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起身走了过来。
“二位大人是魔女吗?”老板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夏语说得很好,却带着一点淡淡的口音。
“嗯,您怎么知道?”天秤点了点头,用听起来更为标准的夏语回答。
“嗨!别‘您您您’的,叫咱‘琳恩’就好,大伙儿都这么叫,叫‘您’给咱叫不好意思了。”老板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回答道,“咱看二位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干净,穿得这么少还不冷,又没有长耳朵,所以猜你们肯定是魔女。”
天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羽绒服,问道:“我们穿得很少吗?”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是少的了,别人穿这么单薄的衣服,肯定会被冻死。”
或者被评价为“山炮”。老板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您这里的猫,不论任何品种,都是一百一只、五百六只吗?”茉莉看到了几种在永恒之城卖得特别贵的品种,并且它们的血统很纯正,身体很健康,不是病猫。
这些品种的猫在永恒之城能卖到2~10金币左右,折合成夏币约为2~10万,在其他的某些大城市,可能会卖得更贵。
一银币一只,还随便选……挺难想象的,稍微好一点的猫粮都不止一银币。
“嗯,门口的牌子上就是这么写的,咱也是这么卖的,不骗人、不坑人。”老板娘挠了挠头,笑道,“二位还真是文明,不愧是魔女大人,咱在这个小镇里生活了五、六年了,还没被称呼过几次‘您’嘞。”
“二位随便选,看中哪只了,咱免费送,你们远道而来怪不容易的。”老板娘又说道,她似乎很健谈。
“这……算了,我们还是买吧。”天秤觉得白拿别人东西不太好,而且,她跟对方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熟。
“你客气什么?咱跟你讲,北风镇别的东西没有,猫有的是,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猫。
“你也就是来猫市儿了,才买,要是去别人的家里,看中了一只小猫,你管他要,他八成都能给你,真的,咱不骗你,咱这地方的人最热情好客了。
“咱这店里的猫,送给本地人都送不出去,也就是卖给你们外地人。当然了,你管人家要,不能要大猫,就要那种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大猫跟主人一般都有感情了,你要人家也不会给,脾气大的还有可能急眼。
“咱这地方的人虽然热情好客,但是都有一点‘彪’,他们可能明知打不过你,还会抄起板凳。不过你别害怕,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吓唬你,这里的老爷们儿最怂了,他们互殴可能狠,但是不敢欺负猫、孩子和老娘们儿,谁敢欺负,会被大家看不起的。
“哦,对了,在要猫的时候呢,你俩也别白拿,最好给人家母猫一点小鱼干、猫粮什么的,这里面有说道的,叫做‘聘猫’,不过聘书什么的就不用写了,咱这儿的人没有那么矫情。”老板娘热情地传授着在北风镇生活的经验。
“多谢告知。您卖得这么便宜,不会赔本吗?”茉莉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了一根长长的羽毛,把它伸进了笼子里,逗着小猫,问道。
“一般是不会赔本的,几乎天天都有来收猫的,母猫下一窝小崽儿养不了多久就能卖出去,薄利多销嘛。”老板娘回答道,“其实,不只咱家店单卖一百一只,在这个猫市里,几乎家家都是一百一只,大批买更便宜,也不按品种分什么高低贵贱。
“而且,我们卖的猫都很健康,什么身份证啊、检疫证啊、健康证啊、合格证啊……都有,你俩别贪便宜买那些没有证的,办个证花不了多少钱,那些没有证的,肯定办不下来证的病猫。
“咱跟你讲,坏人哪儿都有,北风镇也有。
“咱们这里卖的猫的品种也都是真的,你们别以为便宜就不是真的,或血统不纯的。
“之所以卖一个价儿,是因为那啥……咱就敢这么说,北风镇的所有好人,对所有的猫都一视同仁,你们明白了吧?
“那些不靠卖猫生活的居民,大多不在乎自己家的猫血统纯不纯,是不是‘串儿’,有的‘串儿’更好,没那么娇贵,好养活,在他们眼里,自己家的猫就是最好的猫。
“咱是得在乎,因为咱是卖猫的。
“你俩别不信咱说的话,不信的话,可以出门、随便进一家店打听打听,也可以跟当地的居民打听打听,咱说的都是真的,不骗人,诚信为本。
“咱知道你们那里……嗯……有些品种的猫可能卖得贼贵,好家伙一只猫上千、上万的,甚至更贵,还有什么血统的证明,猫的父母的、祖辈的血统的证明,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我听说猫粮都好几百、好几千?真敢要啊,都快赶上一只魔兽了……
“哦,对了!咱还听说,其他地方不仅卖得贵,有些猫贩子还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说什么,病猫都是从北风镇出来的?还说什么,北风镇的猫最坑人了?咱都无语了。
“是,咱不否认这一点,有的病猫确实是从北风镇出去的,但是他们怎么不说,全夏帝国和矮人王国的猫,百分之九十都出自于北风镇?怎么不说,他们卖的好猫是从哪里来的?
“好家伙,坏事儿都是我们的,好东西都是他们的。咱觉得吧,他们就是怕,其他地方的人们直接来咱这儿买猫。
“总之呢,咱这儿地方就是这么个行情,咱们也不坑人,至于你们那里是谁坑的你们……呵呵,咱也不好说。可能是一层层坑的,都能赚那么一点,但是都赚的不多,也有可能是……呵,不说了,你们自己品。
“咱刚才那些话也都是瞎猜的,咱没啥文化,啥都不知道,也只会养猫,不会坑人,所以你俩听听就好,别信咱胡说八道,咱确实有吹牛的老毛病,更别跟别人说,那些话是咱说的,嘿嘿……”
老板娘又挠了挠头,咧嘴傻笑。
“妈!你今天咋这么能叭叭呢?!”一只五六岁左右的小银月狐人从门后走了出来,打断了老板娘的喋喋不休。
如果没有她出现,那么老板娘可能还会继续瞎扯下去。
看到她,茉莉仿佛看到了雪儿小的时候。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没看到咱接待贵客呢吗?”
“可是咱都感冒了,你还在这儿说,咱休息不好啦……”小家伙儿嘟了嘟小嘴,小声嘀咕道。
“感什么冒?你个小屁孩儿还会感冒?!”
“嗯?!”小狐狸歪了歪头,抽了抽鼻子,似乎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是感冒是什么?
“作业做完了吗?”老板娘又问道。
“咱感冒啦!流鼻涕了!你还让咱做作业?”小狐狸把鼻涕抹在了手上,展示给自己的妈妈看。
“你这孩子咋这么恶心呢?赶紧回去把手洗了。就流了点鼻涕,算不上感冒,回屋做作业去!别把咱家猫传染了!”
“不做!咱感冒啦!”小狐狸坚持自己已经感冒了,可能是因为她上次感冒时,妈妈没有催自己做作业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你明天做,待会儿咱给你卖罐水果罐头,你吃完就好啦。”
“真的吗?”小狐狸的眼睛亮了。
“真的,赶紧回去!感冒了还出来!”
“好哒!”小狐狸蹦蹦跳跳地回屋了,看上去很有精神。
天秤偷偷地戳了戳茉莉的腰肢,小声问道:“你怎么不用‘治愈术’?”
“这孩子没感冒,装的。”茉莉平静地回答。
“呦~您是医生?!”
医生好像在北风镇的地位很高,老板娘罕见的称呼茉莉为“您”了。
“算是吧。”茉莉含糊其辞地说道。
“我就知道这死孩子是装的!这偷奸耍滑的劲儿跟她那死爹一样一样的!”老板娘叉起腰,愤愤不平地说道。
看样子,她随时可能进屋抽孩子屁股一顿。
“她今天没上学吗?放假了?”天秤问道。
“嗯,寒假,这地方寒假长。”
“这孩子的父亲呢?”茉莉明知故问道。
“去外地了,叫什么……黎明之地的地方,把我们娘俩儿扔家里了。过几年,等他在那里站稳脚跟了,会把我们娘俩儿接过去。其实,咱还挺舍不得离开这里哩,这地方的风土人情……”
“我准备在您这里买几百只猫。您看60一只卖吗?”茉莉及时打断道。
她觉得,自己不打断,老板娘可能再会说上半个小时。
天秤猛然转过头,惊愕地看着茉莉。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竟然骗我?!你不是说不买猫,就随便逛逛吗?一买买几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