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单独一位丰穰,比喻成一颗丰腴性感、鲜嫩多汁的漆黑色西瓜,那么银杏的“本体”便是一根笔直却上下开花的牙签,而蒲公英长老则是一粒用肉眼看不见的尘埃。
此时,密密麻麻、没有实体的“西瓜”群,组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祂们张开血盆大口,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向一粒婀娜多姿、翩若惊鸿的白发“尘埃”扑了过去。
接着,一大片“西瓜”突然爆炸,祂们被微小到看不见的“尘埃”无情碾碎,而流下的每一滴漆黑色的“西瓜汁”,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为一颗完好无损、丰满多汁的“西瓜”。
蒲公英长老的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如同一列飞速行驶的火车,开进了西瓜地中,看似随意的一拳就能撞碎、压爆一大片“西瓜”。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西瓜”的数量却越来越多,而“火车”的燃料则越来越少。
与残暴的蒲公英长老不同,“海洋”的另一端,银杏的战斗可谓是风平浪静。“牙签”扎根在了一个“西瓜”上,无声无息地吸食着营养,越长越高、越长越粗壮,直到把一个“西瓜”完全吞噬殆尽,再换一个“西瓜”吃。
这种战斗方式不会让丰穰无限“分裂”、“膨胀”,因为连“西瓜皮”都被“牙签”吃干抹净了。
银杏虽然是来帮忙的,但是她没敢靠近蒲公英长老,她也怕被误伤。
老五打架太“她世界树的”吓人了,要是被一拳打死可就太冤了。
莽夫!银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取消用于观察远方的“望远镜术”,继续大吃特吃。
在银杏吞噬“西瓜”的过程中,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包括她身边的“西瓜”与正在被她吞噬的“西瓜”。在所有的“西瓜”眼里,只有那一粒诱人无比的“尘埃”。
哪怕“牙签”逐渐成长为一棵比“西瓜”还要大、比海蓝星还要大的“小树”,也没有“西瓜”注意到她。
不久后,银杏更加肆意妄为了,她用自己的每一根“树根”、每一根“树枝”,分别扎根在一个“西瓜”上,同时吸收着一大片“西瓜”的营养。
仍然没有“西瓜”发现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蒲公英长老可能是有一点累了,她停止了战斗,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树叶”上。
脚下的“树叶”如同一块绿色的大陆,踩在上面给人的感觉很踏实。
直到此刻,“西瓜”们才蓦然发现,一棵苍天大树竟然扎根在了黑色的“海洋”内。
诱人多汁的“西瓜”们彻底疯狂,祂们以更为奔放、更为盲目的姿态扑向了苍天大树,然而,无论祂们如何撕咬,都伤害不到“大树”分毫。
这说明银杏已经完全消化了丰穰的权能,理解了祂的一切,而丰穰却对眼前的“大树”不了解。
“大树”微微抖动,除蒲公英所在的“绿叶”以外,无数“树叶”纷纷落下,它们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分别找到了一个“西瓜”,轻柔地贴在了上面,残忍地吸食着“营养”。
未过片刻,“树叶”就成长为一棵棵“小树”,“小树”们没有停止生长,它们反而加大了吸收的效率,抽枝展叶,成长为一棵棵“大树”,在漆黑的“海洋”中形成了一片翠绿色的“树林”。
不计其数的苍天大树微微抖动,新一轮、更为可怕的“树叶”攻势再次展开。
这时,“西瓜”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树木”是自己的克星、天敌,祂们放弃了进攻,开始四处逃窜。
然而随即,发生了一件让丰穰们首次产生恐惧情绪的事情,祂们发现,无论自己逃出去多远,“树叶”和“树根”都会跨越、无视无尽的距离,尾随而至。
就仿佛,“大树”比祂们还要了解祂们的动向。
丰穰或许体验到了,面对“世界树的清理”时,众神的绝望。
“怎么样?姐姐我这一手‘分裂’、‘膨胀’,比这废物外神运用得牛哔多了吧?!”银杏来到了蒲公英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洋洋得意地说道,“你也不行啊,老妹儿。竟然能被这种垃圾货色逼上绝路,还得姐姐我救你?”
银杏已经乐得合不上嘴了。
“多谢。”
见大局已定,蒲公英淡定地从空间项链内取出一根红色的头绳,把自己的长发绑起。
她的头发也是战斗时的利器,她的身体比任何已知的武器都要恐怖,这也是蒲公英几乎不用武器的原因之一。
尽管有些累了,但是蒲公英长老看上去并不狼狈,只是长袖变为了短袖,白袜子和白鞋子灰飞烟灭了,连汗都没有出,种种迹象说明她还没有出全力。
“打爽了吧?很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活动身子骨了吧?!”
“嗯,还好。”蒲公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啧~我就没有吃爽。”银杏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故作遗憾地说道,“这个丰穰是真的废物,就给我喂了个五分饱,祂要是多掌握一些更难理解、更难承受、更难消化的权能就好了,说不定能让我吃个八分饱。”
事实上,银杏已经相当满意了,丰穰要比她预想之中的难处理不少,她之前以为自己的“本体”只能吃三分饱。
她现在的行为只是在单纯地显摆。
对此心知肚明的蒲公英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温文尔雅地夸赞了一句:“大姐厉害。”
“一般吧,我只是你们的老大而已,水平也就是个老大的水平。”银杏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可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她几乎没在蒲公英的面前扬眉吐气过,可算是逮到一个机会了。
此刻,银杏在蒲公英这里得到的成就感,要远大于吃了五分饱的满足感。
银杏又拍了拍蒲公英的肩膀,飘飘然地说道:“以后呢,你要是受欺负了,就跟大姐说,不要不好意思。”
“嗯,好。”蒲公英不打算打击银杏的好心情,让大姐多高兴一会儿。
普遍情况下,她本就挺好说话,挺温柔的。
“以后多读点书,多听听姐姐我的金玉良言,这样能少走很多弯路,知道不?”银杏越说越蹬鼻子上脸了,“去,回一趟海蓝星,把姐姐我寄存在茉莉那里的半个西瓜取过来,你喂我吃。”
银杏改变主意了,让茉莉喂她吃西瓜,哪有让五妹喂她吃西瓜爽啊?!
茉莉拿什么跟老五比呀?!
“你是不是觉得,掌握了丰穰的权能,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蒲公英温柔地笑道。
难道不是吗?银杏犹豫了一下,没敢说出口。
“呵呵,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今天都吃多少‘西瓜’了?不吃了,早就吃腻了。以后呢,咱们互相听对方的话,谁说的话有道理,就听谁的。”
银杏觉得自己不是怂了,她只是突然感觉……还是茉莉喂自己吃瓜更香!
老五拿什么跟我的宝贝学生比呀?!茉莉的白丝袜天下第一!
蒲公英笑而不语,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骤然一变,猛然扭过头,惊骇地看向了远方。
与此同时,银杏凄惨地哀嚎了一声,捂着头,瘫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由白皙红润转变为了苍白,冷汗夹杂着血珠从皮肤渗出,打湿了衣衫。
银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变形、抽搐,幅度诡异、不正常,仿佛浑身上下无一不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一位比“树”还要高,比“黑海”还要深的庞然大物漫步而来,祂的形态以金色的虚影呈现,头和脚很大,像是畸形的婴儿,拥有一副人类的面孔,笑眯眯的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微笑。
祂的上半身很长,下半身很短,背后背负着无数根触手,似开屏的孔雀一般。每一根触手上,都长着不计其数的嘴巴,嘴巴的形状像是人类的嘴巴一样,有的口中似乎蕴藏着星空,有的口中仿佛隐藏着黑洞……
祂的每一根触手都在不规则、不规律地扭曲、抖动,每一张嘴巴都在发出意义不明、各不相同的单调声音,而这些单调的声音却又共同组成了复杂刺耳、神圣震撼、足以令人精神崩溃的旋律。
祂的步伐很慢,但是每一步都跨越了难以丈量的距离,随着祂的走动,周围的黑色“西瓜”尽数泯灭,连“分裂”的机会都没有,原本笔直繁茂的“树木”纷纷落叶,接着像被寄生虫折磨的蛇一样痛苦地扭动,最后逐渐干枯、萎缩、消亡。
见到祂的那一刻,蒲公英明白了,丰穰只是祂撒在虚空中的“鱼饵”,而她们则是咬钩的“鱼儿”。
这是一位专门狩猎、吞噬其他外神的外神。
有能力发现丰穰,并且有能力将其消灭的,是值得被祂吞噬的外神,其余的“杂鱼”只会把祂的“鱼饵”喂得更肥。
蒲公英看不出祂的深浅,更看不出对方掌握了哪种权能,不过以此为基础,她能猜到祂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一位实力强大到不需要权柄、不可被理解、不可被探知的存在。
看了一眼脚下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无意识自残的银杏,蒲公英的眼神变得更冷了,她决定拿出全部的实力。
跑是不可能跑的,银杏已经吃下了数量众多的“鱼饵”,就算能够带着银杏逃跑回去,并且对方还忌惮魔女女王,不敢追上来,谁知道银杏会不会因此死亡?
那些“鱼饵”就是毒药,不杀死祂,银杏的命就在对方的手上,这是一位手段残忍、经验丰富的“猎手”。
随着未知的“猎手”离蒲公英的距离越来越近,银杏的“本体”上,仅存的一片“树叶”也干枯、凋零了,原本坚硬、笔直的“树干”与“树枝”开始像柔软的触手一样挣扎、挥舞,仿佛承受着比银杏还要剧烈的痛苦。
片刻之间,银杏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她的皮肤不再,血肉与白骨裸露、蒸发,嗓子再也发不出哀嚎。
就在蒲公英摒弃了一切杂念,调整好状态,睁开清冷的金色双眼,准备动手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凄惨、难听的冷笑。
“呵呵~”
一只血肉模糊、白骨裸露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银杏扶着蒲公英艰难地站了起来,用仅存的一只血红色眼睛,勉强地注视着缓缓靠近的“猎手”,用理应发不出声音的嗓子,阴森地冷笑:
“呵呵~终于上‘钩’了,我的‘鱼儿’。”
蒲公英差点回身一拳把银杏打死,因为她怀疑大姐被外神“夺舍”了。
还好,即使银杏的思维及精神格外混乱,但是她仍能认出,大姐还是大姐,“本质”没变。
“真以为为了对付一只废物,小三儿会集合三百名魔女吗?真以为她们是来逼宫的吗?她们怎么会信不着我呢?!真以为为了对付一只废物,我会出动‘本体’吗?呵呵~这么多年了,我的‘本体’都没动过地方,祂配让我的‘本体’来这里吗?!哈哈哈哈哈~”
银杏像疯子一般,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大喊大叫,声音相当沙哑、难听。
未知的外神仍未停下脚步,祂的脸上依旧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就仿佛在祂的眼中,银杏是一个忍受着疼痛、想要吓退自己、以此来保护同伴的小丑。
祂看出了银杏的外强中干。
然而随着银杏话落,三柄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黑、白、灰色的利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穿了祂的胸膛。
未知的外神用触手随意地捏碎了所有利刃,脚步未停,笑容未变。
与此同时,银杏的“本体”迅速干瘪、缩小,继而挥舞着“树干”与“树根”,把银杏扎成了“刺猬”,最后缩进了银杏的身体内。这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
银杏的血肉得以复生,白皙的皮肤与美貌重现。
未知的外神忽然停下了脚步。
“呵呵~晚了,说实话,我还真怕你不出现,或者临阵逃脱了。我可受了很大的罪呢!”
穿着似黑色树皮般衣物的银杏抬起头,诡异地笑道:“我知道刚才的话吓不退你,反而还会坚定你的步伐。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喜欢耍阴谋诡计、虚张声势的家伙。你太了解虚张声势了。
“一个为了得到世界树,谋划了不知多少岁月,到现在还没有得手的家伙,能强到哪里去呢?我说得对吧,我亲爱的哈因萨?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当初骗过我和永恒了吧?
“你呢,就是我和永恒共同养的一头‘猪’,谢谢你这么多年,努力地养肥自己,让自己越来越强。也不知,现在的你能不能让我吃饱?”
慈祥和蔼的笑容渐渐消失,哈因萨的表情变得威严且可畏,接着缓缓睁开了如黑洞般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