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的眼睛立刻抬眼戒备起来，手指微动，袖中的微型麻醉针随时准备射出。
莫砚忽视了他眼底的变化，自顾自地说起来：“如今飞船上的势力应该不只有两股，我桌上的文件不对，应该是被翻过。埃里克刚刚让我记得参加检阅仪式，下午的检阅仪式可能有变，记得增派人手。”
莫砚转过身去，面向静谧的宇宙，等待亚瑟的反应。
表情的变化只在一瞬间，在莫砚说完之后，这位副官又恢复成冷静自持的样子。“埃里克向来与您不合，挑衅是他的一贯作风。”
“但若是这种挑衅会威胁到整艘飞船呢？”莫砚反问，“埃里克不是傻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一点军人的作风，阴狠放纵，吊儿郎当，但他同时是世家出身，背靠高层。如果没有万全准备，他不会轻易到我面前挑衅。更何况，埃里克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其实一点也看不出。但莫砚表情八风不动，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精髓贯彻到底。
身后是沉默。这是还没相信他。
莫砚心思一转，转过身笑了起来：“亚瑟，你倒不必现在就防着我。”
亚瑟抬起头：“您现在是清醒的吗？”
“清醒的。”
对方面无表情。
莫砚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你当士兵时不是非说我需要一个助手，几经周折也要调到我的连队来吗？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并肩作战，怎么，还看不出来我有没有被控制？”
亚瑟表情微动。他调连队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谁都能查到，但他调转的原因却只有他和上校两人知道，他知道斯托一定会成为联邦举足轻重的人物，因而他要在他的晋升之路上助他一臂之力。不管是出于为联邦奉献的理想还是折服于上校的个人魅力。
上校曾经说过，背后那人只能控制他的只是心神和行动，无法探查他的记忆，所以，区分他是否清醒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看他有没有之前的记忆。
但这还不足够，还需要一个条件。
亚瑟垂下了眼帘。
“你不用这么担心，提起中枢钥匙只是想确认飞船有什么异动，把钥匙交给你，我很放心。我也不会现在就拿回来，毕竟，时间还没到，不是吗？”莫砚眼里含笑。
亚瑟眼神微颤。不到约定时间不拿回钥匙——这是第二个条件。
背后那人想要摧毁飞船，就一定要拿到中枢钥匙。上校的任务是守护飞船，为人类扫除太空中的障碍。为了防止自己不受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他才把钥匙委托给亚瑟。
两人都没有说话，相不相信的天平掌握在亚瑟手里，空气中仿佛有暗流涌动。
半晌，亚瑟突然长出了口气，肩膀稍微垂下。接着坚定地抬头，双脚一并，端正地给莫砚行了一个军礼：“欢迎回来，上校。”
莫砚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和聪明人讲话实在太难了。不过，这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多亏了斯托上校的记录本。
“上校，您这次被控制的时间又变长了，距离您上次清醒过了一个星期。”亚瑟担忧道，“那个人的力量在增强。”
莫砚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查到什么眉目了吗？”
“没有，那人的踪迹难以寻觅，飞船上所有资料的浏览记录都被他销毁干净了，中枢研究员也没有发现异常。”
斯托被控制一事，只有斯托、亚瑟和主治医师赛尔知道，亚瑟暂时不敢告诉他人，只能暗中调查，对其他人旁敲侧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埃里克有没有发现异常。
莫砚沉思半晌，说道：“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在飞船的权限一定很高。”
飞船隶属于联邦委员会，但同时拥有独立属性，具有一定的决策权，不完全听命于高层。然而由于历史原因，飞船肩负着寻找宇宙资源、检测太空危机、守护人类第一道防线等责任。可以说，拥有了飞船的控制权就拥有了整个人类联邦的控制权，因此，这里向来是各高层权力角逐的场域，斯托上校则在其中起到了制衡各方的作用。
但近些年，这个平衡已经岌岌可危了。埃里克中校的空降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飞船上拥有高权限的人一个手掌就数的过来——斯托上校、亚瑟副官、埃里克中校、中枢机关总研究员以及联邦高层。
高层彼此也不是铁板一块，但毕竟距离遥远，飞船上的人也难以准确掌握联邦高层的形势变动。
“您的意思是，控制您的人就在这些人里面？”亚瑟迅速理解了莫砚的意思。
“只是一个猜测，更重要的是把握他们背后的动机。很明显，他们的目的并不同。”
斯托的责任明显是守护飞船的防线，不让中枢机关出现问题，长久以来，他以及他背后的高层都是如此做的，但近段时间，他却收到了来自一贯发布指令的高层的“关闭中枢”的指令，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埃里克的动机也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