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裴昭和卓子成到了辕门之前的空地上来。
而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士兵。
所有人都想看看，裴昭拿到这征西的帅印，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全凭皇帝的宠爱和定国公府的名望。
但实则，所有人都并不看好裴昭。
裴昭是女子年龄又小，没听说过在战场上有什么丰功伟绩。
那卓子成却是身经百战拼出的二品将军军衔，马上和地上功夫都是军中有些名头的。
孰强孰弱，似乎比都不用比。
想到等会儿裴昭有可能被卓子成打趴在地上的画面，不禁有人开始摇头。
小女娃就是女娃，没有气势镇不住人也就罢了，还这么蠢，自己给自己找下不来台。
裴昭拿起那赤金色的漂亮长枪。
握紧长矛的卓子成哼笑一声：“这就是你在大殿上邀宠的时候用的兵器？果然是舞花枪的好把式，不如你给本将军也跳一段，跳的好看的话，本将军下手轻一点。”
裴昭面不改色，“请！”
卓子成眼底闪过冷笑，脚下后撤蓄力，长矛破风，朝着裴昭刺去。
裴昭不闪不避，梨花枪枪头直接点住卓子成矛尖。
兵器交接，发出“嗤拉”一记刺耳的声音。
明明不见她如何用力，卓子成却觉得矛身一阵颤动，震的他虎口发麻，兵器差点脱手。
卓子成心中大惊，勉力握紧矛身挑向裴昭梨花枪。
裴昭却忽然兵器脱手，挑着卓子成的长矛翻转周天，梨花枪的凤嘴倒钩卡住他的长矛，枪杆直接敲到了卓子成的头顶。
似有千钧之力，卓子成被敲的头晕目眩，单膝跪地。
与此同时裴昭飞身跃起，一脚踢向他的手腕。
落地的那一瞬，梨花枪回到了裴昭的手中。
卓子成的长矛掉到了三丈之外，而裴昭的梨花枪点在了卓子成喉间动脉处。
四周鸦雀无声。
一招半！
卓子成竟在裴昭手下连完整的两招都走不过去！
“卓将军。”裴昭缓缓问道：“不知本将军这花枪，可还入得你的眼？”
卓子成一脸死白地瞪着裴昭，完全无法置信。
为了保住颜面，他咬牙说道：“是你使诈！”
裴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笑道：“对你这样三脚猫的功夫，我也需要使诈？你未免太把你自己当回事！”
卓子成的脸瞬间就绿了。
“你这一路之上屡次挑衅，我都一忍再忍，可你不知收敛，得寸进尺。”裴昭声音骤冷，“以下犯上，军法难容——”
“拖出去，把他舌头割下来，再斩首示众，其余与他同犯者，每人重打一百军棍。”
卓子成脸色大变，“你敢！”
裴昭冷笑：“一品骠骑将军，我也敢先斩后奏，你我为何不敢？拖出去！”
“是！”
唐战带着亲兵上前将挣扎不休地卓子成拖到了外面。
卓子成大叫道：“裴昭你这贱人！我是宁王殿下举荐的，你敢动我，宁王殿下——啊！”
他威胁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割掉了舌头。
行刑的士兵手起刀落，卓子成的脑袋滚了出去，在辕门前的草地上洒下了一道血痕。
跟着他挑衅过裴昭的人全部押在辕门之前，军棍加身。
整个大营除了那些人的惨叫，再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辕门前看热闹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个女子。
谁能想到她说斩就斩，宁王的面子都不给！
他们忽然意识到，她能领征西的大印，不单单只是凭借皇帝的恩宠和定国公府的声望。
人群之中的贺长风父子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惊诧。
看了眼身首异处的卓子成，贺长风果断地跟上去，到中军帐前求见裴昭。
“贺叔叔。”裴昭十分客气，面含淡笑，“您找我什么事？”
仿佛刚刚下令割舌斩首，于她而言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贺长风忙说：“不敢，先前将军询问末将，可有支援玉阳关的计策，末将正好有些想法，所以前来想与将军商讨一下。”
“好。”裴昭请他去往舆图之前：“那就一起看看。”
“是。”
贺长风态度恭敬的很。
裴昭声音平缓地与他分析地形、粮草、人数，己方和敌方的优势劣势。
贺长风越是听着，心中越是震惊。
他先前真是从门缝里面把裴昭给看扁了。
眼前这女子，别看才十六岁，指挥作战的经验却极为丰富，有些他都没有想到的细节，裴昭却点的一清二楚。
再想想她处置卓子成的手段——
今日她和卓子成比试，卓子成输得那么惨，轻敌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却是裴昭的枪法本就高超。
她这么厉害的武功，完全可以在卓子成第一次挑衅的时候就给他颜色。
但裴昭却没有。
她放任卓子成一路挑衅，得寸进尺到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在定州接受兵马，凑足十万大军的今日，当着一营的人，骤然发作，将卓子成军法处置。
这是彰显自己的实力，也是杀一儆百。
贺长风敢肯定，从今日之后，没有人敢拿她的性别做文章。
他忽然很庆幸。
还好自己和儿子并没有对裴昭表现出太多的轻视来，现在俯首恭敬还来得及。
否则就算不是和卓子成一个下场，以后恐怕也不好受。
……
唐战回来的时候，贺长风正好退走。
唐战问：“他来做什么？”
“商议战术。”
“倒是懂得见风使舵。”唐战忍不住说道：“先前问他，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根本是不把小姐看在眼中。”
“他若一开始就把我供奉着，那才不符合常理。”裴昭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润喉，“早点休息吧，明日四更做饭，辰时拔营。”
“是！”唐战拱手，“小姐也早点休息。”
裴昭“嗯”了一声，唐战离去之后，她卸了甲上床榻躺下，却并没什么睡意。
离京已经有几日了，也不知道京中现在怎么样。
哥哥会不会强撑着每天多走好久？
小涵月、君侯、二嫂他们都好不好。
还有阿祈……
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