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搬了只椅子来。
裴昭笑道：“多谢。”
裴君侯立在大堂外面，这冷酷又严肃的堂上气氛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气来。
但看裴昭一如平常在家中一般随意，又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姑姑都不怕，他堂堂男儿怎么可以怕？
袁海生开始问案：“请问裴小姐，离京去了何处？”
“闽西，白燕山。”
“那裴小姐在闽西地界，可曾见过钦犯慕容仙和押送她的差役？”
“见过。”
“这么说，裴小姐到过现场，你可知道那些差役和慕容仙都死了！”
“知道。”
袁海生眯起眼睛：“你知道？你和慕容仙有夺夫之恨，她和押送的差役死状凄惨，你又正好在那个地方出现，你的嫌疑很大。”
“人不是我杀的。我相信袁大人明察秋毫，一定可以查明事实真相，还我清白。”裴昭淡淡又说：“另外，我与薛芙并非夫妻，慕容仙与我也并非夺夫之恨。”
“她抗的是圣旨！”
袁海生一怔：“抱歉，口误。”
“没关系。”裴昭站起身来，“袁大人问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裴小姐此时可以离开，但务必随传随到。”
就在裴昭将要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大理寺门前忽然一声冷喝：“且慢！姜大人到。”
一身官袍的刑部侍郎带着刑部的官差大步而来，将大堂门前堵的严严实实。
刑部侍郎到主簿那里看过问案记录，啪一下丢在袁海生面前，“给疑犯看座，随意三两句话就将人放走，袁大人这大理寺卿平素就是这么问案的不成？”
“这是大理寺，不是姜大人的刑部，本官怎么问案，用不着姜大人来教我！”
姜明轩冷笑一声：“此事牵涉朝廷差役，本官已经请旨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
“旨意何在？”
“马上就到。”姜明轩一抬手，“给本官搬椅子来，再将仵作等人全部传上来，本官要问案。”
袁海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明轩，“旨意既在路上，那你现在便没有圣旨，无权在大理寺吆五喝六，来人，把姜大人请出去！”
“是！”立即有差役上前“请”人。
姜明轩早知他的脾性，冷笑一声道：“行，那本官就在堂外等着旨意到来。”
话落，他一甩袖往外走，到裴昭面前时站定，“裴小姐是将门之后，深知朝廷律法，应当也知道协助朝廷查清案情事实是本分吧？”
“当然。”裴昭淡笑：“我等着姜大人来审我。”
两人目光一对，姜明轩甩袖到了外面去，官差堵路，显然不会让裴昭今日完好无缺走出大理寺。
裴君侯快步到了裴昭身侧，容色凝重：“姑姑，他们会不会硬来？”
“不会。”
裴昭低声安抚：“放心，没事的。”
姜明轩是姜贵妃弟弟，宁王的舅舅，此来明摆是冲着自己，但谋杀官差之事需要证据，无凭无据谁也不能定她的罪。
证据……
裴昭眼尾余光扫过姜明轩，慢慢垂眸细思。
定罪要人证物证，这个姜明轩来势汹汹，看起来胸有成竹。
裴昭眼眸动了动，静立在一旁无声无息。
袁海生“啪”一拍惊堂木：“退堂！”
完事直接起身走人。
姜明轩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但对袁海生这样茅坑里的臭石头也无可奈何。
天色逐渐黑沉，姜明轩有些站不住了，喝令下面的人去搬个椅子过来要歇歇。
裴昭立于廊下，静静等待。
一刻钟。
两刻钟。
半个时辰……
旨意没有来。
裴昭问：“姜大人，你的旨意到底什么时候到？”
姜明轩脸色十分难看。
他明明已经请到旨意了，因为怕裴昭回了府刑部再请不出来，这才急急忙忙到大理寺拦人。
照理说，传旨太监最多两刻钟绝对会到。
这……什么意思？
裴昭很贴心地说：“想来是传旨太监路上耽搁了，再等等吧，我身为北梁人，自然有配合审案查明真相的本分，姜大人不必担心。”
姜明轩：“……”
他如何没听出来，裴昭话中的揶揄。
圣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到！
他阴沉地看着裴昭。
难不成，是裴家的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让圣旨半路夭折？
……
养心殿，皇帝瞪着萧云祈，就像他的脸上忽然开了花一样，目光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有矿。”
萧云祈言简意赅，重复道：“就在闽西地界，白燕山附近。”
顿了顿，他又补充：“金矿。”
“好好好！”皇帝大喜过望。
这些年边患严重，隔三差五地方又是天灾人祸，国库早已经空虚。
如今这个时候竟然发现矿脉，岂不是老天爷给北梁送钱来吗？
皇帝喜色满溢：“你确定了是不是？”
“当然，儿臣已经考察好久了，再三肯定之后，还亲自去白燕山那边确定了一遍。”萧云祈容色认真：“就在蝴蝶谷后的山腹之中。”
“我走的急，给裴姐姐留了一封信，她追上去刚和我会合，我们就遇到了不知何处来的高手袭击。”
“正巧当时慕容仙路过，我与裴姐姐和那高手动手之时，慕容仙被内力卷到，震碎脏腑死了。”
皇帝皱了皱眉。
他现在对慕容仙毫无兴致，只关心矿脉。
但萧云祈说起来了，他也觉得蹊跷，便追问道：“她路过？她不是被押送西境，难道当时身边没有差役？”
“没有。”萧云祈说道：“只她一个人。”
皇帝眼眸一眯。
莫非慕容仙逃跑？
西境苦寒，受不住想跑是人之常情。
只是萧云祈说什么内力卷到震死，皇帝是不太信的。
估摸着，是裴昭动手杀的。
萧云祈为了帮裴昭遮掩，编造出这么一个勉强能蒙混过去的理由来。
至于差役……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
皇帝本就不知案情细节，现在已经更不关心细节。
上位这么多年，早就不是非黑即白。
真相也从不重要。
朝局的稳定，国库充盈，国力恢复才是他关心的。
萧云祈在这时开口道：“那高手不像是北梁人，裴姐姐为了抓住他，还被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