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鸿儒，呸！”
“自己得了皇上的喜欢，爬到高位上不思为国为民，转过头来就坑害我们这些寒门子弟！”
“还把我们当枪使！”
“败类！奸贼！”
“这些年到底都是瞎了眼，竟然会敬仰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狗贼，他不配！”
有许多的寒门学子聚集在街道两旁。
他们是读书人，本是不会凑这种热闹。
但姜太傅所作所为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忍无可忍。
文人们不会朝着他丢烂菜叶和臭鸡蛋，甚至动物粪便。
他们会口诛笔伐。
他们会把那些愤怒付诸于文字。
那些咒骂姜太傅祸国奸臣，咒骂姜家一门狗贼的文章像是雪片一样飞的到处都是。
有的飘落百姓头顶，有的飘落在囚车之中。
字字句句，此时所造成的杀伤力却未见得比那些粪便、菜叶和鸡蛋带去的侮辱轻。
姜太傅早已视死如归，如今身处这样的场面，却依然浑身僵冷。
他看着那些人口沫横飞地咒骂，周围嗡嗡嗡一片，终于感受到了，裴煜所说的“万世唾骂”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天霞楼上，皇帝冷眼看着姜家受世人唾骂，面无表情。
一切的一切，是姜家咎由自取。
即便将这些人全部挫骨扬灰，都不能消除他心头的愤恨。
裴昭双眸平静地望着乌压压的虚空之处，似乎能在那里看到父亲端坐马背之上，提着龙鳞枪奋勇杀敌，看到寒江关南城楼上的血战。
看到一个个精兵倒在血泊之中。
看到一柄亮银枪扫过，黑漆漆的天边被染成了赤红。
裴昭忽然闭上眼。
五年了。
如今以姜家和宁王全族之血，祭父亲和五万寒江关精兵，祈望……他们如今可以瞑目。
哒哒哒哒！
=
刑部
萧云祈将所有关于舞弊案、假银案的卷宗整理，封存，只等呈给皇帝看过就可以贴上刑部专属的封条封存起来。
“主子——”青禾穿堂而过，脚下生风跑的飞快，冲进房间时还气喘吁吁，脸色极为不好：“出事了主子！”
这样的仓皇失措，引起其余同僚的关注。
连那墙头草宋定新都伸长了脖子朝着萧云祈这边看，暗忖能让这素来嬉皮笑脸的护卫如此色变，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萧云祈眉心皱了皱：“出去说。”
两人到了外面廊下无人处，青禾手挡在嘴边，附耳对萧云祈说了什么。
萧云祈脸色微变，“什么时候？”
“消息是刚收到的，但那两人落到他们手上起码有几日了……是出去玩耍的时候被人抓住的，现在怎么办主子！”
“……”
萧云祈面色有些凝重，顿了顿才问：“裴姐姐现在在哪？”
“陪着皇上微服出宫了，在天霞楼。”
“好。”萧云祈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暗光，“你带两个人试一试，能不能悄无声地地把他们救出来，若是不行不要露出马脚，我去天霞楼一趟。”
……
天霞楼上，裴昭陪护在皇帝身侧。
囚车已从此处过去，街上的百姓追着姜家的囚车还在咒骂不休。
街道地面上留下的一地污秽，粪便，菜叶，鸡蛋以及那些咒骂姜家的雪片一样的文章，散发着熏人的恶臭。
裴昭的眼眸扫过街道周围的隐蔽处，握紧了手中的碧水剑，“皇上，咱们回宫吧。”
她不以为，皇帝真的有心情去看姜太傅被凌迟三千刀。
而周围看起来并不太平。
皇帝微闭着眼睛面向远方，外面的恶臭，他似乎闻不到一样。
半晌，他才转过身往外走。
裴昭跟在皇帝身侧，刚到天霞楼门前，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朝着皇帝面门射来。
“小心！”裴昭剑鞘翻转把那支箭击飞，挡在皇帝面前：“来人，护驾！”
便装的羽林军和皇帝自己所带夜麟卫立即从暗处涌出，将皇帝围在中间。
与此同时，先前那街道隐蔽处也奔出无数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两方交上了手，霎时间展开了搏命厮杀。
裴昭护在皇帝身边，将飞射来的乱箭，和不要命的冲过人墙来，企图刺杀皇帝的人全部踢飞。
润福公公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由唐恒和唐英护着。
皇帝看着不断涌上前来，又被裴昭击退的黑衣人，神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但与裴昭说话的语气却温和：“阿昭，小心点。”
裴昭分神“嗯”了一声，护着皇帝到了里面较为安全隐蔽的地方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砰”一下木板碎裂之声。
裴昭回头一看，六名手拿铁链钩索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地闯入，那钩索从黑衣人手上飞出，朝着裴昭和皇帝的脑袋削来。
“皇上！”润福公公惊叫一声，肝胆俱裂。
裴昭迅速将皇帝扑倒。
钩索削在原本裴昭和皇帝站的位置，柜台噼啪裂成了碎片。
这六个黑衣人显然和前面涌入的黑衣人不一样，身法和武功都极高。
唐恒和唐英扑过来帮助裴昭护卫皇帝。
那钩索飞舞的方向诡异，裴昭神色凝重。
这六人若是出来单打独斗，则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此时六人成阵，钩索之上带着锐利的倒刺，一旦被碰到立即就要皮开肉绽。
且钩索飞过之处，如同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
裴昭剑法虽然高超，但剑刃太短，破不了他们六人以内力凝聚在钩索之上形成的罗网。
而且这六人杀气纵横，简直是视死如归。
眨眼功夫，唐恒和唐英都挂了彩。
裴昭勉强护着皇帝躲到了角落之处，却已然是退无可退。
外面的夜麟卫头领带人冲进来，从后面缠住那六人之中的一个，稍微给了裴昭喘息之机。
裴昭盯住那六人动手的招式和步法。
六人成阵威力无比，但只要击倒其中一人，破坏他们结成的网阵则六人可破。
但这六人动手之时互为对方的眼睛，相互查漏补缺，几乎是无缝可入。
怎么办？！
裴昭皱眉紧盯着那六人的罗网之阵，忽然弃了手中碧水剑，抽出腰间锁鞭，朝着六人之中的其中一人后心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