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笑着摇头：“薛伯伯不是那不讲道理胡乱生气的人。”
薛冠林朗声大笑，“别贫嘴了，快吃吧。”
这一次行军节奏紧，他琢磨着裴昭起码是有一天一夜，或者是以上的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裴昭点点头。
这里的饭菜的确和京城口味差异巨大，不过裴昭前世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并不短，早已经是习惯了。
吃饱喝足，薛冠林让人撤了饭菜换了茶，和裴昭聊起京中闲杂事。
听闻裴煜腿脉修复，这次也一并前来，薛冠林惊喜不已。
又说起萧素薇，得知她如今在定国公府种花养草，过的恬淡自如，薛冠林表情复杂。
“听起来都不可置信。”
想当初，萧素薇着实是个让人听到就直皱眉头的人。
“人总是会变的。”裴昭说：“四年宗正司监禁，能改变许多事情，她如今这样其实很好，她……”
裴昭顿了顿，“薛伯伯如今是她唯一的长辈了，她也很担心薛伯伯。”
“是吗？”
薛冠林捋着花白的胡子，“老夫对她的印象不多。”
从出生，萧素薇便养在皇宫之中，薛冠林常年在外征战守关，偶尔回京，也不过碰个一两面。
其实说起来，薛冠林甚至不记得萧素薇长什么样。
“日后回京多见见，印象就多了。”裴昭给薛冠林沏了茶，“薛伯伯，要活动活动筋骨吗？”
“好！”
这件事情，薛冠林一直很想，只是念着裴昭行军疲惫，不好开口。
如今裴昭自己提起，他当然求之不得。
二人到了校场上去，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校场边角，薛芙隐于暗处，单手负后，静静地看着动手的两人，“父亲与我动手也未见得这般开心。”
“侯爷和世子是因为当初夫人的事情有了嫌隙。”
薛平遥不知何时到了薛芙身后，“他并非不疼惜世子，也并非与世子动手不开心，只是……”
“我都明白的。”薛芙苦笑：“他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如今更是相看生厌了……”
“当年有婚约，却要追着旁人被人骗，白白将婚约浪费……又满身萧索，沉默封闭着自己。”
“我既不是个好儿子，也没做成好将领。”
“我什么都不是。”
薛平遥心里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薛芙是什么都明白，但时间荏苒，好多事情错过就是回不去的。
薛芙看了良久，垂眸转身，默默离开了。
……
裴昭在龙泉关歇了一晚，第二日天不亮便起身，带兵前往清霞关和裴煜会合。
走的时候薛冠林送她出城，叮嘱道：“路上小心，军情一日一传。”
其实这些都是不必说的。
裴昭自然懂得这些。
只是薛冠林还是交代了一声。
“好。”裴昭回头微笑：“薛伯伯安在，此战还需薛伯伯随时增援。”
“放心吧，老夫明白。”薛冠林笑道：“你如今是平南元帅，老夫也俯首听你调派便是，去吧。”
“保重。”裴昭朝他拱手后，带着带队人马，离开了龙泉关。
清霞关在龙泉关东方一百五十里外。
这一日快马行军，日夜兼程，到了第二日早晨，一行人到达清霞关外。
唐战原已带了一支轻骑前去报信，为大军准备安顿之处。
此时裴昭一到，便被裴煜迎了进去。
清霞关的营帐设在县城外五里出，面对南齐那方的关口又在营帐往南五里。
前往营中的路上，裴煜说起白猿岭的事情，免不得对裴昭这性子又喜又忧。
喜的自然是奇兵制胜，忧的则是后怕。
“你当真胆子大。”裴煜沉声说道：“万一出点事情可怎么办？”
裴昭轻笑：“这不有哥哥在，看到那处动手，自然会支援，怎会叫我出事。”
“……”裴煜默了默，一时无话。
其实从行军作战来说，这次裴昭的做法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作为哥哥，总是会多想。
裴昭又说起龙泉关见到薛侯，二人闲聊几句，到了账中。
裴昭问道：“沈将军不在营中吗？一路过来没见到。”
“不在。”裴煜说道：“他去关口城楼巡视了，约莫要一会儿才回来。”
“哦。”裴昭点点头，“此处情况如何？”
“还好，昨晚出关发起了一次主动攻击，两方伤亡都不多。”裴煜皱了皱眉：“不过有件事情十分蹊跷，有人给我们传信，南齐摄政王秘密赶到了关外的南齐营中。”
“昨晚交手之后，我们确定消息准确。”
裴昭眼眸陡然一眯：“有人？什么人？”
“不知道。”
裴煜说道：“消息是随着我们的探马军报一起送来的，这是字条。”
裴昭立即将字条接过来看。
字迹是普通的行楷。
裴昭又检查纸张，并拿那纸条放到鼻间嗅了嗅。
裴煜说：“别忙了，这些我都检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人给我们传消息？”裴昭蹙起眉毛，“太奇怪了……那个送军报的探马呢？”
“已经传令让他回来——”
裴煜话音方落，外面传来副将声音：“国公爷，那探马回来了！”
“赶紧把人带来！”裴煜一声吩咐后，转向裴昭，“等他到了问一问，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嗯。”裴昭点点头，双眸望着那帐篷帘子，平静的心湖逐渐有涟漪浮动。
片刻后，帐帘一掀。
裴昭立即抬眸看过去。
进来的却是个高大魁梧的三十多岁男子。
裴昭瞬间皱眉，一抹失望不自觉浮上眼底。
这是龙泉关守将，沈飞鹰。
“沈将军。”裴煜打了招呼，给裴昭和沈飞鹰相互引荐。
“裴将军。”沈飞鹰给裴昭见了礼，略带玩笑地说道：“将军看到沈某，似乎不是很高兴。”
“哪里。”
裴昭勉强笑道：“只是因为和哥哥在说探马和消息的事情，心中有许多疑虑。”
沈飞鹰也知道探马夹带了消息之事，眉心微皱：“这事的确蹊跷，那探马现在回来了？”
话音刚落，唐战带着一个小兵进来。
小兵灰衣布帽，便是探马装扮，二十岁出头，身材高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