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和沈飞鹰多年前就有些交情，如今又是一见如故。
两日不到已经称兄道弟。
沈飞鹰瞧他这般厚脸皮，忍不住笑道：“在自己妹妹手下做大将什么感觉？”
“感觉极好。”裴煜淡淡说：“沈兄莫忘了，她是平南元帅，手掌三军，你如今也是她麾下大将，就别半斤笑八两了。”
“更何况，她德才配位，我心服口服。”
沈飞鹰正色道：“不错！”
先前几次在龙泉关见了薛侯几次，老侯爷每次说起裴昭都眉飞色舞，喜欢的不得了。
沈飞鹰多少觉得薛侯言过其实。
但如今裴昭突出奇兵白猿岭制胜，又看那天才地绝阵法，沈飞鹰也不得不对这女子刮目相看。
性别年龄都不重要，他沈飞鹰就佩服有能耐的人！
“不说废话了，我要赶紧找地方调精兵排演这个天才地绝之阵。”沈飞鹰握住腰间剑柄，“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阵法的威力！”
……
裴昭回到帐内便休息了。
不过心里揣着事，她如同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一般，睡得很浅很浅，翻来覆去，迷糊之中还能听到帐篷外面士兵巡逻时候的脚步声。
半个多时辰之后，裴昭翻身坐起，并没有休息之后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头昏脑涨。
她微拧着眉走到桌边去。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起了？”唐英就守在帐篷外面，一听到里面动静就进来，“这才眨眼功夫，您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
“没事。”裴昭朝唐英安抚一笑：“我休息的不错，你进来了便帮我研墨吧，我需得给沈将军誊抄这阵法图。”
“……好吧。”
唐英上前去，为裴昭侍候笔墨。
裴昭还是选了一张很厚很大的羊皮纸，这样比一般的纸张更结实耐用一点。
唐英一边瞧着裴昭认真描绘阵图，一边对裴昭心疼不已。
明明许久没休息好了，做事情却还是这般认真仔细。
可她又不是铁打的。
这阵图一画一个多时辰，等画好的时候，裴昭略略往后活动了下脖子。
“小姐坐。”
唐英催促裴昭：“我帮你按一按。”
裴昭点点头，靠坐到椅子里。
唐英一边帮裴昭按压肩周，一边说着自己了解到的趣事，能叫裴昭稍微放松一点。
裴昭倒是很给面子，听到好玩的也会附和着笑一笑。
但那笑容很浅，多是客气，并未深到眼底。
唐英最终是叹了口气，没办法了。
晚些，裴昭亲自将阵法图交给沈飞鹰，排演兵阵的事情便正式展开。
沈飞鹰是少见的将才，阵法图稍一指点他心中就什么都清楚了，整个过程也不需要裴昭随时跟在身边盯着。
守关和讯息之事则按照裴昭吩咐，是裴煜盯着。
接下来十日，都是一切稳妥。
裴昭期待的夹带消息再没有出现过。
就像当初那张纸条是幻觉一样。
可裴昭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事情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疑问，并且随着日子越来越往后，疑问也越来越大，迫切地想知道。
但她无论再怎么扩大范围去追查，却依然是毫无所获。
……
夜色黑沉，月如钩。
裴昭在校场上练枪。
沈飞鹰和两个副将正说着阵法，经过校场，眼尾扫了一眼，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两个副将也跟在他身后，看着场中身姿潇洒而优美的女子。
梨花枪在裴昭手中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活了一般矫若游龙。
呼呼破风时，隐约发出凤唳之声。
且这凤唳之声十分清晰凌厉。
配上裴昭此时英姿，实在是让人惊艳赞叹。
沈飞鹰看的跃跃欲试，手很痒，正要吩咐人将兵器取来，谁知裴昭收了招式，回望过来：“沈将军。”
“裴将军。”沈飞鹰朝她拱手：“这么晚了，没想到裴将军会在此处……你的枪法很好。”
“多谢。”
裴昭客气地笑了笑，“沈将军怎么在此处？”
“排演阵法遇到点小问题，正要和副将们去商议。”
“哦？”
裴昭微微挑眉，提着梨花枪走向沈飞鹰：“我看看。”
这天才地绝之阵是裴昭所创，图纸也是裴昭亲自绘的，她能解惑，沈飞鹰当然求之不得，当即便打开图纸，点出问题所在。
裴昭看了一眼，笑道：“其实就是雁形走十字方位直接变矩阵，是沈将军想的复杂了。”
“呃……”沈飞鹰讪笑：“都怪这两年研究多了复杂阵型，总觉得要兜来转去地废很多波折变阵呢，好，末将知道了，明日便演练这个位置。”
“嗯。”裴昭点点头：“时辰不早了，沈将军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
“送裴将军。”沈飞鹰拱了拱手。
等裴昭带着唐英走远了，沈飞鹰才猛然回过神，自己想切磋来着。
裴昭这么好说话，若约一场比试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但方才一说阵法竟然给忘记了！
……
裴昭回去的路上，唐英便将梨花枪接过去，一边走一边温声说：“小姐回去便休息吧，不要再看书和军报了，属下给您点上熏香。”
现在，唐英十分庆幸先前金氏准备的两大包东西。
其中那安神熏香对助眠很有用。
这几日晚上点了熏香，裴昭能多睡一阵子。
但即便是多睡了，每晚依然是不到三个时辰就醒。
裴昭“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回去简单洗漱之后便歇下了。
唐英点上熏香，灭了烛火退出去。
裴昭翻了个身，看着一片漆黑之中，账内那些摆设的轮廓，身体其实疲惫，但并不太能睡得着。
那夹带的消息成了她的心病。
可是偏偏什么都查不到。
裴昭暗暗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任由那明亮又阳光的少年闯入脑海，占据自己的思绪。
良久良久都难眠。
熏香烟雾袅袅，逐渐发挥作用。
裴昭紧绷的神经也开始缓解疏松，甚至迷蒙。
隐约之间，似是到了西北戈壁，她和萧云祈骑马出游，在那月牙泉的沙滩上并肩躺着，任由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适。
画面忽然一转，两人又到了白燕山那甘露泉，泉水热气袅袅，她怕的要死，攀着他才能勉强站得稳。
不过眨眼，两人又到了蝴蝶谷的草地上，她看着他，认真又坚定地说：“阿祈，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最后，画面转到天阙山。
她看着他落入那层峦叠嶂的原始森林。
裴昭猛然翻身坐起，帐篷里灰黑一片，帐篷外面火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