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下令：“众将听令，随我追敌。”
樊海松立即大声应：“好！”
裴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红色的披挂扬起绚丽的弧度。
其余众将士紧随其后，马蹄声如惊雷一般错落响起。
自此南齐国门大开，北梁军马踏千里。
……
北梁皇城养心殿
当今圣上萧云阳坐靠着龙椅打瞌睡，时不时地咂吧两下嘴。
梦里全是美味佳肴，并且没有人强调一道菜不能夹过三次，他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要太美妙。
“皇上！”
小太监从外面一路跑进来，“皇上边关来军报了皇上！”
小太监年龄小。
是那种还在变声期的孩子，但声音可不小，并且不像老太监那般尖细。
却没吵醒沉入美梦的萧云阳。
小玄子看着口水都要掉下来的萧云阳，推了推他：“皇上，有军报。”
“嗯……好吃、好吃……”萧云阳说着梦话：“好香啊，再给我来一盘！”
“……”
小玄子纵然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帝王这般样子，此时还是忍不住唇角微微抖动些许。
小太监们一个个的面色讪讪。
约莫也是没见过皇帝做成他这般没心没肺的。
“军报、军报——”送军报来的小太监也听到了皇帝的梦话，瞪着萧云阳，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好。
小玄子朝他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深吸口气，用力推了推萧云阳：“皇上。”
“别吵。”
“皇上——”
“烦死了！”萧云阳咕哝：“不要吵啊！”
小玄子：“……”
“混账东西。”
此时，侧殿小憩的鸿蒙王大跨步而来，盯着睡觉的萧云阳简直是横眉怒目。
小玄子赶紧退开一些。
鸿蒙王走到萧云阳身侧，一把照着萧云阳脑门推过去。
“哎呦——”萧云阳的头撞到了龙椅扶手上的龙头，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扶着疼发疼的额角，视线茫然地扫视了一圈。
“老臣该死！”鸿蒙王拱手，长揖而下，行了个身子几乎和地面平行的大礼，“扰了皇上清梦，请皇上降罪。”
一殿小太监将脑袋垂的更低。
小玄子也没有吭声，默默退到后面一些。
如今这养心殿，这样的场面算是很常见的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皇叔祖啊。”
萧云阳盯了鸿蒙王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去把鸿蒙王扶起，“哎呀皇叔祖您怎么行此大礼？”
“朕有罪，朕有罪，皇叔祖快请坐。”萧云阳说着就要扶鸿蒙王去龙椅上坐。
走一半的时候，鸿蒙王停下不动了。
萧云阳“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快快快快，给皇叔祖搬个椅子来！”
小太监们行动迅速，把垫了锦垫的椅子立即送过来。
鸿蒙王面无表情：“老臣不敢坐。”
“那怎么行？皇叔祖上了年纪，成阳姑母交代好多次了，要朕照顾好皇叔祖，您请坐。”
鸿蒙王闭了闭眼，连连吸气。
要不是念着萧云阳如今是皇帝，他真的差点一脚踹出去。
他需要的是赐座吗？
他需要的是萧云阳这厮像个皇帝！
可偏偏这家伙除了吃吃吃，就是喝喝喝，要么就是睡睡睡。
半点皇帝样子都没有。
他这个老皇叔待在这样的皇帝跟前简直是心力交瘁，原本还没白的太厉害的头发和胡须，如今不过半年而已，就全白了！
前几日孙女进京来看他，还惊诧地问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
他被这蠢货给气的。
原以为督促一段时间，萧云阳也就上道了。
谁知是越督促越不上道。
鸿蒙王想挂靴离去，朝臣又再三挽留，成阳大长公主也挽留。
如今边关又在打仗，朝中实在不稳。
鸿蒙王念着这些年先帝对他也不薄，到底是没办法甩手不管。
“老臣不坐。”鸿蒙王忍着怒火，“边关军报到了。”
“啊？”
萧云阳先是一愣，继而看到小太监高举的急信，才“哦”了一声，“那皇叔先坐，朕把军报念给皇叔听。”
话落，萧云阳一把将军报接过来，一边打开还一边指挥着小太监们扶鸿蒙王坐下。
鸿蒙王额角抽动。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气到厥过去，他还是忍着怒火坐下了。
“是裴统领的奏折啊。”萧云阳快速扫了一边，笑着就念了起来，“边关捷报……”
鸿蒙王也懒得纠正他什么。
萧云阳念完之后，大声赞叹道：“哎呀，裴统领不愧是父皇看中的人，如此厉害，连南齐那个牛气冲天的摄政王都不是她的对手啊！”
“可太好了，如今攻入南齐，过不了多久，南齐的土地就要全部插上我北梁王旗了！”
鸿蒙王捋着胡须，也没想到裴昭能有如此本事。
还以为守守关口也就差不多了。
“皇叔祖！”萧云阳凑到鸿蒙王面前去，“裴统领说要粮，要在南齐那边安民，这怎么办？户部还有粮吗？”
“有。”
鸿蒙王说道：“多的没有，一百万石是能拿出来的。”
“可是朕记得，前几日户部尚书奏报，咱们的存粮有八百万石，只拿一百万石给裴统领是不是太少了？”
鸿蒙王说道：“那毕竟是南齐的民，恐有二心，只要保着他们饿不死就是，他们还会对发粮之人感恩戴德。”
“而且，裴帅如今手掌三十多万大军，裴家又和西路进攻南齐的威远大将军江淮关系密切，不宜一次性给她太多粮。”
“哦。”
萧云阳若有所思地说：“这是防着她手中掌握太多钱粮，拥兵自重吧？”
鸿蒙王顿了顿，没说话。
但萧云阳显然是说对了。
这就是帝王之术，既要倚重臣子，却又不得不防。
君臣之间，绝无彻底的信任。
“哎。”萧云阳叹道：“做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连个好人都难当……皇叔祖你觉得给多少就给多少吧，朕都听你的。”
“是。”鸿蒙王应罢，又沉吟了会儿，“皇上放心，一百万石先押送上路，后续也会有所补寄，不会出纰漏的。”
“裴帅带兵多年，自然懂得随机应变。”
“那就好啊。”萧云阳点点头，“这事情算是处理结束了吧？那是不是可以用午膳了？朕真的好饿。”
鸿蒙王：“……”
刚顺下去的一点点气，似乎一下子又冲上了头顶。
吃吃吃，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