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素来都是谨慎之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更不可能掉链子。
江淮又这样说,大家也自然没多说什么。
大半年都忍过来了,如今当然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萧云祈坐在裴昭身侧不远处,淡淡笑说:“等会儿有焰火看。”
这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致。
毕竟焰火制作工序极为复杂,由朝廷掌控。
只有皇族以及三品以上的王侯贵族才可以燃放焰火,而且燃放的规格也有严格的要求。
一般军中儿郎,幸运一点的,如果能在京城附近驻扎,那逢年过节宫中放焰火的时候他们也能瞧瞧样子沾沾光。
要是驻扎的比较偏远,一辈子见不着一次也是有可能的。
连樊海松都打起精神来,甚至开始瞅着还没黑透的天空,想象着那焰火也不知是何盛景?
另外一边,坐在角落里的少女江小中更是好奇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她自小长在边关,只听过焰火绚烂,着实是没有见过。
如今连场上的破阵曲都不去看一眼,只算着时间,隔一会儿问一次身边的小哥,那焰火何时放。
江定北不厌其烦,一会儿安抚妹妹一次,要她耐心等候。
无奈江小中年龄小耐不住,见江定北说不上个什么,就悄悄窜到江淮身后去,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爹爹,你问一问啊,到底什么时候放焰火?”
江淮坐的离裴昭和萧云祈都很近,两人内力精深,耳力也敏锐,这点小声嘀咕自然逃不过两人耳朵。
江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裴昭一眼,才对江小中咳嗽一声,严肃道:“回去坐着,安静地等就是了。”
江小中撇嘴,有些不情愿。
裴昭瞧她可爱,就想起涵月来。
如果小涵月现在在这儿,恐怕早就哇哇大叫,催着喊着要看了吧?
裴昭微微一笑,回头看了萧云祈一眼。
“再等会儿。”萧云祈回道:“现在天色还有点亮。”
江小中立即问:“那还要等多久?”
“大约半个时辰吧。”
江小中“啊”了一声,“怎么还得那么久啊,哎……为什么不能早点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萧云祈。
萧云祈却是已经低头喝茶去了。
“好了!”江淮冷声说:“快去坐着吧,没规没矩地跑来跑去,像什么样子?坐不住就回去。”
江小中从小娇惯,江淮也难得这般大声说她。
她被吓了一跳,瞬间眼泪汪汪,最后哭着跑走了。
江淮平静地回过头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倒是裴昭有些同情,“江伯伯何必这么凶她?小女儿家嘛,难免性子耐不住些。”
“都要十七了还小女孩?”
江淮连连摇头,“老夫也不怕阿昭你笑话,你道她怎么随着我一起到这里来了?早年给她说好的亲事,年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嫁了。”
“你伯母还宠惯着她,说不嫁就退了去。”
“大丈夫言而有信,婚事是早定下的,哪能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我气不过,这才将她带出来,叫她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浪,吃些苦头,磨一磨性子。”
“原来如此。”裴昭点点头。
毕竟事情涉及人家家事,裴昭又是做晚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江淮又与裴昭说起西境一些事情,百姓口中的裴将军,言谈之间对裴昭颇为欣赏赞许。
江定北给大哥打了个招呼,便悄然离开,寻那被气哭的小妹去了。
眨眼,半个时辰过去。
萧云祈朝着立在不远处的一个青衣人影使了个眼色,那青衣人影欠身离去。
“昭昭。”
萧云祈轻唤一声,“我让人去放了。”
“嗯?”
裴昭正和江淮说道兴起的地方,没太听清楚萧云祈说什么。
萧云祈微笑,下颌微抬,眼眸扫向远处天际。
忽听“砰”一声闷响,有花火在夜空之中炸开。
继而接连“砰砰”数声响。
很快整个夜空一片透亮,那焰火明亮又绚烂,让人舍不得眨眼。
裴昭也看的微微眯了眼眸。
她在京中,其实在元宵佳节的时候也看过几场焰火,虽好看,却是单调的。
今日这焰火竟是五彩斑斓,十足鲜艳。
而且在夜空之中炸开的时候也有各种形状,着实是叫人叹为观止。
她看了好半晌,惊讶地回头想问萧云祈,从哪儿搞来这些,却见萧云祈单手抵着下颌,正看着她。
夜空之中五彩斑斓的花火落于他的眼中。
裴昭又从那些花火之中,清晰地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那眼神柔光四溢,漾着点点的温情,不浓不淡正相宜。
裴昭张了张嘴,却一下子似是忘了自己想问什么,而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今日好像是中元节吧。
中元节,并不太吉利的日子。
却与她而言,算是独特的。
裴昭垂眸,片刻后起身,捏了萧云祈的袖角,牵着他离开了校场。
其余人惊叹于这焰火的灿烂,少有人发现他们二人离了席。
待到了僻静处,裴昭忽然抱住萧云祈。
这一次不是投入怀中抱着腰,而是踮了脚尖,抱住他的脖子,“谢谢。”
萧云祈说:“谢什么?”
“所有。”裴昭抱紧了他,“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
萧云祈轻笑,手掌落与她肩背,“不客气。”
漫天焰火还在继续。
相拥的情侣心贴在一处,静静立在那里,却已是这世家最美丽的风景。
……
南齐皇都
守城士兵们也看到了那漫天焰火,一时之间,先是惊讶赞叹,这世上竟然有这般五颜六色的焰火。
转瞬又都变得仿徨恐惧起来。
围城一月有余。
虽然北梁大军并没有发动全方位的进攻,但那密密麻麻绵延一大片的军帐,从城楼这里看下去,就叫人心惊胆寒。
如今北梁军这般,是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亦或者攻城之前的狂欢?
本就气氛紧张的南齐皇都,因为这一场别样焰火更加人心惶惶。
摄政王府中,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满脸凝重:“所以,你现在也想不到应对裴昭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