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榕……宋书榕……”
萧素薇低声啜泣，这名字其实她不曾叫过几次。
平素相互斗嘴呛声，谁也不喊谁。
此时喊出来都觉干涩。
“你为什么不醒，为什么……”
“怎么办？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连去求什么神佛保佑你都不知道……”
“我不拧着了，我跟你去天阙山治脸，我再也不给你摆脸色了，你快些醒来吧。”
可是躺在床榻上的宋书榕没有任何反应，呼吸依然平缓微弱。
萧素薇喉头越发酸涩。
她闭上眼，任由原本蜿蜒成线的泪水变成了泪珠子，滴滴哒哒落在了锦被上。
……
第十二日、十三日，雪玉清依旧没来。
宋书榕也依旧没醒。
元宝已经有些端不住了，从原本的强自镇定，到现在坐立难安。
萧素薇也已经有两天不怎么说话，每日醒来便到宋书榕这边来，小狗趴在脚踏上，蜷缩在她脚边，安安静静地，不给主人制造一点麻烦。
婢女端着水盆进来，“奴婢来服侍公子。”
萧素薇往床头坐了坐。
那小狗也随着萧素薇跳下脚踏，追到她脚边去继续蜷缩。
婢女上前洗了柔软的巾子，仔细地给宋书榕擦拭了双手，又去擦拭脸颊和脖颈。
萧素薇忽然说：“给我。”
婢女犹豫了一下，把拧好的巾子递过去。
萧素薇细致地将他的脸擦拭干净，重新去洗巾子的时候，忽觉一阵眩晕袭来。
在婢女的惊呼声中，萧素薇朝后砸了过去。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闷咳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萧素薇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的床帐十分眼熟，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怎么……
萧素薇猛然翻身坐起，胡乱套了鞋子往外跑。
“姑娘慢点、慢点。”听到声响的婢女进来时就见萧素薇鞋子都没穿妥当，跑的踉跄也狼狈，“您别急，小心摔倒。”
她拦下萧素薇，快速给她整理妥当。
本想再拿件外衫，但萧素薇却是等不及，一路快步到了隔壁院内。
廊下站了好几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有婢女进进出出，还有大夫背着药箱站在那儿。
大伙儿的神色看起来都没有先前那么凝重紧张。
萧素薇屏住呼吸，慢慢往前，当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浅笑时，整个人总算松了口气。
“姑娘！”
婢女追了过来，把外衣给她披在身上，“大夫说您累着了，这几日都在卧床休息，还不能着凉……”
屋内的笑声顿住了，那略微沙哑的男音吩咐：“元宝。”
元宝出来时将外面的管事和大夫都带走了。
院内一片安静，片刻后额头上裹着白纱的宋书榕从屋内走出来。
他停在廊下，瞧着萧素薇站不太稳的模样眼含担心，语气却轻快，“你是来看我的吗？倒不知自己进去，还等我出来喊你进去。”
萧素薇只睁大眼睛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
“别着凉了。”
宋书榕朝着婢女看了一眼，“还不扶姑娘进来。”
“……是、是！”
婢女扶上萧素薇的手臂。
萧素薇脚步虚浮，刚迈了两步朝前栽去。
婢女微惊，连忙扶持。
却是宋书榕反应更快，双手捏住了萧素薇的手臂把人给扶住了。
他轻轻一带，将萧素薇扶稳。
婢女瞧了瞧，收回手行了个礼退走了。
宋书榕和萧素薇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待到婢女送了茶水又退下，萧素薇才说：“雪玉清先生来了吗？”
“没。”
宋书榕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是师兄救醒的，我是被你砸醒的。”
“……”
萧素薇抿了抿唇，低声说：“不管怎么，醒了便是最好。”
“嗯，不错。”宋书榕点点头，盯着萧素薇的脸。
萧素薇正好是有疤痕的那半边朝着宋书榕。
他记得以前世伯家有个脸上带胎记的女儿，那胎记其实并不算非常丑陋。
甚至那女子每次都还戴着面纱，却在见人的时候总是用完好的那边脸朝着旁人。
萧素薇却是一点都不避讳，将带疤痕的脸朝着他，当真是一点无所谓。
宋书榕慢慢说：“元宝说你这半个月都一言不发，每日也不怎么好好吃喝……是我叫你担心了。”
“我是担心狗。”萧素薇生硬道：“不是担心你。”
“哦。”宋书榕笑起来，“那你一醒来，就这么狼狈地冲到我这里来，也是担心狗？那小家伙可不在我这儿。”
萧素薇一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到底是个什么姿态。
她外衣披在肩上，而且发髻歪斜，几乎是披头散发。
跑到这儿来担心并不在这儿的狗！
一时间，萧素薇脸色红白交错，捏紧了膝上的衣服，起身便要离开。
“别恼。”
宋书榕拦住她，“我知你是来找它的，这就让人把它抱来，你等一下。”
萧素薇本是又羞又气，却又见他脸色泛白，还给了自己台阶下，哼了一声倒没说话。
廊下侯着的婢女很快退下，不一会儿便把小白狗抱了来。
宋书榕接在怀中，“帮姑娘理一理头发，再让厨房准备点清淡的饭菜。”
“是。”
两个婢女走到萧素薇左右，仔细地帮她整理发丝，又整理衣裙的时候，宋书榕便抱着小狗到窗边凳子上去坐，略微沙哑却依然好听的声音响起来：“铃铛丢了，改明儿再寻一个。”
“你说用铜铃好不好？”
萧素薇背对着他，却能想到他必定是微挑着眉梢，唇角也弯着一点弧度，小狗还发出了舒服的轻哼，想来他又在揉那小家伙的肚皮了。
萧素薇咬了咬唇，垂下眼眸。
“又不说话了。”
宋书榕懒懒道：“你汪汪两声回应一下啊。”
狗没叫。
萧素薇冷哼一声，“你财大气粗，却才用个铜铃，不掉身份吗？”
“呀！”
宋书榕大惊小怪地低呼一声，“小狗成精了。”
萧素薇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倒并不怎么生气，嘀咕了一声说：“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什么不成精！”
“我当你夸我了。”
宋书榕笑声爽朗。
这边婢女将萧素薇的头发和衣裙都整理好，安静地欠身退了出去。
很快又送了饭菜来。
宋书榕把小狗放下净手，又顺势给萧素薇也递了帕子。
她安静的擦了手，安静地进食。
等用了一些饭菜，宋书榕忽然说：“我昏沉的时候听到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