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素柠说：“进度我已查看过，没什么问题，烦劳清羽护卫禀报闻大人，我就不去了。”
“怕是不行。”清羽一板一眼道：“我家大人说，今日要和萧掌书议一议接下去的事情。”
“……”
萧素柠默默片刻，“明日可以吗？”
清羽不说话，但这意思显然就是不行。
萧素柠深吸了口气，微拧着眉头说：“那就走吧。”
清羽应准备好了马车就停在文渊阁门边。
盼春一边扶着萧素柠上车，一边心里把闻涣骂了一顿。
这天寒地冻的，还非要姑娘大老远的跑到什么七喜楼去，难道他就不能到文渊阁来找姑娘吗？仗着现在位高权重把姑娘呼来喝去的！
当初他做驸马的时候，姑娘对他可从来礼待有加！
简直白眼狼。
萧素柠还是维持一惯的平静，只是捏在膝上的手收的死紧，脸色也不大好看。
“姑娘，是不是腿又疼了？”盼春面露心疼，“我帮姑娘揉揉！”
“好。”萧素柠朝她微笑，“你的手法好，揉一揉便能好许多了。”
盼春半跪在萧素柠跟前帮她按揉膝盖，“等从七喜楼回去，咱们找个大夫给姑娘好好看看，如今总算是出来了，不像以前那样只能硬挺。”
“找好点的大夫，没准能把姑娘这毛病给看好了呢。”
“好。”
萧素柠轻笑，“都听你的。”
街上路滑，马车走的极慢。
盼春揉了一路，揉的满头大汗，萧素柠劝她休息好几次，她都听而不闻。
马车停在七喜楼前，萧素柠下车的时候无奈地给盼春擦了擦额头汗珠，“等会儿我进去说公事，你自己点份芡实糕等我。”
“姑娘不必交代我这个，我自己知道照看自己。”
盼春笑盈盈地扶着萧素柠下了马车，一起上了楼。
天气不好，大街上百姓没几个，七喜楼里也空空荡荡的。
萧素柠还是进了书香。
屋内热气扑面而来，闻涣今日没处理公务，而是坐在桌边，桌上已经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萧素柠脚步一顿，当看到一只玉盏里面堆的小山一样的食物时，萧素柠僵了僵。
最近这段时间，两人只要见面说公事，必定要吃饭。
闻涣必定要疯狂夹菜堆山。
萧素柠只要表现出不想吃，那他的脸眨眼功夫就能拉下来，然后就一直不说话。
萧素柠问他公事他也眯着眼似是没听到。
修史功在后世，萧素柠虽是赶鸭子上架的领了这桩差事，但也想办好。
因此，不得不屈与闻涣的淫威之下，忍着不愿意多吃几口。
但次数多了越来越抵触，现在一听要来见他都头疼，看他一本正经夹菜堆山，心底更是生出一种想逃的冲动。
“过来坐。”
闻涣淡声说：“外面雪大路滑，辛苦了。”
“……”
萧素柠站在原地没动，“我不饿。”
闻涣剔鱼骨的手没有停，似是没听到，安静地将鱼腹处那一片肉拆下来，放在玉盏最上面。
因为菜堆的太多，鱼肉放上去还晃了一下要掉不掉。
萧素柠看着，额角失控地抽动了数下。
闻涣面不改色地把鱼肉摆了个稳定位置，“这是江北那边走水路运来的鲢鱼，还很新鲜，我让人专门煮了鱼汤，等会儿送来。”
“我说——”萧素柠长长地吸了口气，一字字说：“我不饿。”
闻涣终于朝她看过来，然后起身朝萧素柠走去。
萧素柠不知为何朝后退了半步。
“你早起去了文渊阁到现在三个时辰过去了，午饭应当都没时间吃，你不饿？你是哪里来的仙女，餐风饮露？”
“……”
萧素柠没想到他竟然还开这种玩笑，愣了一下后别开脸说：“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我不想吃。”
“你前面吃的挺好。”
“那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了？”
“你自己知道。”
闻涣：“……”
屋中安静下去。
“你要说公事便直说，说完我要回去了。”大半个月被人硬塞的萧素柠现在也受不了了，不愿意委曲求全，强硬起来，“说吧。”
“没事。”
“那你让清羽说有要事找我来？”
闻涣盯着她看了好久，又往前迈了一步。
萧素柠身后便是门，退无可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有些紧张。
闻涣气愤又恼火，低头不悦地一把抓住萧素柠的手腕，将她带到桌边去，“快些吃，不吃我便去请皇上撤了你掌书之职。”
到时候不必管这劳什子修史，好好养身体。
萧素柠一听，果断道：“劳烦你马上去禀报皇上，请他派人来接我的职务。”
闻涣怔住，缓缓看过去：“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当初从宗正司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打点一切，要离京？”
“撤了你的职，然后你就能无事一身轻的离京了吧？你打算离京去哪儿？”
萧素柠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当初想离京？”
闻涣没有回应，眼神既恼火又压抑，萧素柠则平静而戒备。
她忽然想起方才闻涣说江北鲢鱼，也不知他是否知道了什么，来试探自己。
两人眼神交汇，互不相让。
半晌后闻涣败下阵来，闭目片刻后说：“只是瞧你瘦得脱了相，想叫你多吃一点，养养身子而已。”
萧素柠错愕：“你……”
“你如果实在不喜欢这些菜色，那就算了吧。”闻涣站起身来，眼底露出几分疲惫，“我让人送你回府。”
他往外迈了半步，正要唤清羽进来，衣袖却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闻涣低头，顺着捏住他袖角的那只细如竹节的手，视线缓缓落到了萧素柠的脸上，虽面无表情，然心跳却漏了一拍。
“怎么？”他问。
“太多了。”萧素柠轻声说：“其实不是不喜欢，只是分量太多，我吃不下。”
闻涣沉吟：“那你能吃多少？”
“一半。”萧素柠指了指那个小山一样的玉盏，“只这一半，我便已经饱了。”
闻涣看了她许久，转身坐回桌边，一言不发地将那“小山”的一半分到自己的碗里，剩下一半推到萧素柠面前。
接下来，两人都一言不发，安静进食。
没一会儿伙计送了鱼汤过来，闻涣习惯性地添了一碗，后又反应过来什么，倒了一半在自己的碗中。
等盯着萧素柠喝完了汤，闻涣问道：“你为什么想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