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是怎么回事,三夫人当然知道。
问题是,为什么锦慕这蠢货也知道?
娴儿不是从未与她提过三皇子?
锦慕冷笑。
锦梦娴为何不愿嫁给遇今朝?
因为她真正的心仪之人是三皇子,或者说,她心仪的是东澜皇唯一嫡子的身份。
三皇子的母亲是皇后,且母家势力庞大。
他成为储君,继任大统,是迟早的事。
遇今朝呢?
是万民敬仰的战神,却功高震主,早已被视为眼中钉。
三皇子又极为眼红他手里的兵权,遂利用遇今朝对锦梦娴的感情,夺兵权,拔钉子,一举两得。
最后自然是成功了,不然也不会有他二人被围困在渭水河畔,扎成刺猬的那一幕。
突听龙头拐杖重重敲地声响起:“没结成亲的是娴儿,脸被毁的也是娴儿,如今你竟还要污蔑她的清白。怎么,当我这个老太婆是死的不成?”
说话之人是锦家老夫人。
她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门口,闪着精光的矍铄眼神不悦地扫向锦慕。
显然是不问缘由便怪责到她头上了。
永安侯蹙眉,正欲说什么,锦三爷便率先扑过去,跪在老夫人脚边:“娘,求您为儿子做主!”
老夫人立马心疼了:“跪着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锦慕冷眼看着。
老夫人向来最偏心小儿子,对小儿子房里的子女也多有爱护。
尤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儿子只有四个女儿,又不肯再娶,让老夫人十分不满。
若非女儿中出了个大陆上最尊贵的修行者,这侯爵位必定不会给他。
可饶是如此,她也仍然从未打消过,要替小儿子将爵位抢过来。
三夫人哭道:“我们娴儿如今就在床上躺着,这锦慕却还反过来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是欺负我们三房没人吗?”
老夫人让小儿子搀着坐到主位上,端着长辈的派头沉声道:“这件事孰是孰非,清晰明了。大郎,为娘知你心疼锦慕在外多年,对她总要宽容些。但也要拎得清轻重。此事王爷若不怪罪还好,倘若怪罪下来,你以为你区区一个永安侯,能担待得起?”
永安侯垂首立在她跟前,一言不发。
锦慕知他还是念着母子情分的,哪怕母亲偏心到极点,也坚持着自个儿的孝道。
她不。
双手一抱,锦慕冷冷道:“整这些冠冕堂皇地给谁看呢?我今儿话就撂下了,想借此从我爹这里捞点什么,没门!”
被戳中心思的锦三夫妇包括老夫人,皆是又惊又怒。
永安侯及三个姐姐,也都诧异地看着锦慕。
他们不是不知三房闹这一出的目的,就是觉得,锦慕似乎不大一样了。
若是以往,她绝不会插手管家里头任何事。
“放肆!”老夫人拉着个脸,拐杖又重重在地上一敲,“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锦三爷立刻火上浇油:“要说这从小长在外头的就是没教养。今天能这么跟祖母说话,明天能干出什么?怕是要踩到娘您头上去。”
老夫人看向永安侯,脸上露出一抹厉色:“你这个父亲坐视不理,也只有为娘来教了。否则叫旁人瞧见,还当我永安侯府的人都是如此没规矩。”
说罢扬声一喝:“来人,上家法!”
下人很快拿来一根长长的布满尖利刺芒的藤条。
老夫人下颌一抬,示意锦三爷:“三郎,打!”
“母亲,不可!”
“我看谁敢!”
永安侯急急上前要阻拦,锦亦姗则纵身一跃挡在锦慕跟前。
锦三爷斜眼望向两人,狞笑着拿起藤条:“亦姗,如今是你祖母发话。你若敢违抗,当心祖母一状告到圣上那里,指摘你不孝,到时你这女将军还当不当得可就保不准了。”
“笑话,有谁规定不孝之人当不得官了?”锦慕反唇相讥,“况且母慈子孝,母不慈还妄想儿孙孝顺,怎么不收拾收拾死了上天呢?”
“你……!”锦三爷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料到,如今的锦慕不仅不好拿捏,还胆大到连老夫人都敢骂。
老夫人可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就这层身份也足够她掉好几层皮。
永安侯也禁不住严厉地训斥了一句:“阿慕,不得对祖母无礼。”
老夫人矍铄的眼直盯着锦慕,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母亲息怒,幼女顽劣,是儿子管教无方。母亲要怪就怪儿子吧,儿子愿一力承当。”永安侯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你作为父亲,自是要承担。南街北郊的那些铺子房屋地契都过到你三弟的名下,就当偿还他们一家的损失。”
老夫人干脆暴露了自己为小儿子谋求的野心,要的全是大房里最值钱的产业。
再抬眼看锦慕,她厉声道:“这没规矩的东西,一样要打!”
锦三爷摩拳擦掌,拿着藤条的手蠢蠢欲动,准备连锦亦姗一块打。
他不信当着老夫人的面,锦亦姗真敢动手。
却不想,不用锦亦姗,锦慕便先动了。
锦三爷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锦慕竟已到他跟前,钳住他的手腕。
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漂亮又有些渗人。
锦三爷头皮一麻:“你……啊!”
惨叫声冲天而起,竟是锦慕狠狠一拧,直接折断了他的腕骨。
藤条顺势脱手,被锦慕接住,反手重重抽在他腿上。
“啊!”
锦三爷又一声惨叫,捂着手腕跪倒在地,疼得满头大汗。
锦慕悄无声息地摸出一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老爷!”三夫人大惊失色。
这一惊变也让众人为之一愣。
谁都没料到,锦慕会突然发难。
老夫人惊得拍桌而起,怒不可遏:“锦慕!你要造反?!”
“是又如何?”锦慕挑眉,狂妄得不可一世。
匕首更紧地贴上锦三爷的皮肤,她漠然问:“还想要我娘留下的嫁妆吗?”
永安侯发妻母家世代从商,家产丰厚。就这点嫁妆,也够旁人眼红的。
“臭丫头,老子不光要你娘的嫁妆,你爹那爵位也迟早是老子的!”锦三爷气得尖声破口大骂。
锦慕啧了一声,直接一刀插进他的左肩膀,当场见血。
“啊!”锦三爷登时痛得脸色扭曲,狠狠抽搐:“住手住手……臭丫头给我住手……”
可锦慕非但不住手,反而握着刀柄缓缓旋转着剜他的骨肉。
老夫人吓得脸上青白,浑身颤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逆女给我拉开!”
几个小厮战战兢兢要上前,却被锦亦姗横刀一拦:“站住!”
“不要了……我不要了……住手!你住手!”血顺着肩膀越流越多,在巨大的疼痛与恐惧下,锦三爷失声尖叫。
锦慕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老夫人:“听到了,祖、母?”
“好,既然你不肯关起门来自行处理,那就请圣上来定夺,欺瞒皇亲国戚该当何罪!”老夫人气急败坏,脸色铁青。
恰在此时,低沉的嗓音自厅外传来:“欺瞒?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