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见门内的情形,绿桃吓得失了声。
锦梦娴却像醒过神,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住了她:“你说什么?婚书出问题?”
脸上的刀疤还在往外渗血,看着异常恐怖。
绿桃甚至不敢和她对视,低着头颤巍巍地将前厅发生的事说与她听。
锦梦娴好半晌没反应,像是没听到。
她平静地站起来,平静地走到桌前,随即,那张脸再次变得狰狞扭曲,她一把掀翻了整张桌子。
噼里啪啦声伴着她怨毒的嘶吼:“贱人!锦慕你个贱人!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她一边癫狂地嘶喊,一边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不一会儿,整个卧房一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她瘫坐在地上,冷声吩咐:“去,请三皇子过来。”
……
婚书还是那封,却写着锦慕的名字。
如此一来,倒像是他们三房得了臆想症,盼着与战神王爷结亲。
哪怕再不甘心,她们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就听锦慕慢悠悠道:“祖母是不是忘了?你这张嘴,还没罚。”
老夫人心底一慌,转身死死地盯着锦慕:“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亲祖母。”
又看向永安侯沉声质问:“大郎,难道你就要任由这不孝女欺辱你的亲娘?”
那不满谴责的目光,像是不记得永安侯要代为受罚的孝道。
永安侯拧了拧眉。
“那又如何?王爷在此,该罚还是得罚。”锦慕歪头一笑,笑容像开在地狱的血色红莲,诡谲又妖艳,“王爷方才不是说了?可让三婶代为受罚。祖母不如问问,她愿意不愿意?”
三婶脸色一白:“我……”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老夫人理所当然地命令。
她是婆婆,让儿媳替自己受罚天经地义。
三夫人若不愿,那就是不孝,让三郎休了便是。
三夫人被推得一个趔趄,背对着老夫人,眼底划过一抹屈辱和怨恨。
锦慕看在眼里,暗暗嗤笑。
她很期待狗咬狗的那一天。
三夫人硬着头皮走回来,还试图陪着笑:“阿慕,这……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从前你与娴儿不是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怎么……”
锦慕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不提,我还会考虑打轻一点。既然提了,我若不找补回来,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话音刚落,她抬手一挥,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去,隔空狠狠掌掴在三夫人脸上。
啪的一声,三夫人被夹带着内力及丝丝灵力的一掌整个甩出厅门,重重砸在地上,抽搐着昏死过去。
锦慕云淡风轻地拍拍手,心里稍稍爽快了一些。
她可没忘,这人成了侯爵夫人后,是怎么羞辱她爹和姐姐的!
不过她露的这一手,又让众人吃惊不已。
她何时这般厉害了?
尤其三姐,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复杂。
眼看三房“全军覆没”,老夫人气得甩袖就走。
二房的人也纷纷告辞离开。
永安侯暗叹口气,上前朝遇今朝作了一揖:“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小侯不胜感激。他日若有用到小侯之处,小侯定当义不容辞。”
“岳丈大人客气了。你我已是翁婿,无需多礼。”遇今朝抬手,虚虚将他托起。
永安侯瞥了眼神情寡淡的锦慕,一时无言以对。
遇今朝方才那一席话说是那么说,但事实究竟如何,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忽听锦慕轻唤一声:“爹,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那王爷……”
“劳烦王爷在此等候。”锦慕回眸,淡声道。
永安侯及她三个姐姐不约而同地看向遇今朝,眉眼间多少有些忧虑。
怕遇今朝翻脸。
毕竟他堂堂一个战神王爷,特意来帮他们解围。
他们不好好招待也就罢了,还要让他独自坐冷板凳,面子上必然过不去。
永安侯正想出声找补一下,就见遇今朝小心翼翼地扯着锦慕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慕慕,能不能带上我?”
那卑微的举止,可怜巴巴的请求,哪有半点一刀捅锦三爷肩膀的狠厉霸气?
父女四人险些惊掉下巴。
这、这还是从前那个杀伐果断,瞧见锦慕就要绕道走的战神王爷吗?
怕不是个假的。
心知遇今朝在担心什么,锦慕抛出诱饵:“王爷若乖乖等在这里,一会儿我便同王爷回府。”
遇今朝眼睛一亮:“好,一言为定!”
而后自觉找个位置坐下了。
见状,父女四人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一直到大房所在的东院,进了书房,永安侯才迟疑地问:“阿慕,你和王爷……”
怎的不过一晚的工夫,就都跟换了个人似的?
锦慕不欲隐瞒,直言道:“王爷中了噬心蛊,爱恨颠倒了。”
“谁下的?严重吗?可有法子解?”锦亦姗连声追问。
遇今朝是东澜国的救世主,对百姓而言,犹如神祗。
若他没了,东澜国岌岌可危。
“法子是有的,就是有点麻烦。”锦慕想了想,抬头问永安侯,“爹,我曾听长姐说,您前些年无意得过一株千年离火草。这是解噬心蛊的其中一味药引,爹您可否……”
不等她说完,永安侯便颔首道:“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命人拿给你。”
“多谢爹爹。”锦慕眉眼一弯,笑得有些甜。
这一笑又让父女四人呆了一下。
先前的锦慕很少这样对他们笑,态度冷淡,总像有一层难以磨灭的隔阂。
只当她是在外多年,受了许多苦,对他们颇有怨言,他们便从未放在心上,只加倍对她好。
眼前的锦慕是难得一见的,他们生怕是做梦。
梦一醒,锦慕又不和他们亲了。
看出他们的不安与担心,锦慕眼一酸,再次屈膝跪了下来:“爹,三位姐姐,阿慕醒了。阿慕不会再犯傻,认不出谁才是真心待我好的人了。之前是我错了,求爹和姐姐们原谅。”
说着,她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个头。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锦亦姗和二姐锦书雅,连忙要一左一右地扶起她。
永安侯也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扶着她的双肩:“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
锦慕固执地跪着,摇头不肯起:“不,不是,是我狼心狗肺。不但无视你们的好,还……还欺骗了你们。”
“什么欺骗?小妹你在说什么?”锦亦姗不解。
锦慕低着头,强烈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紧攥着袖袋里的络子,声音艰涩:“其,其实……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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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