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被韩睿拖拽进漆黑的山洞,她双手双脚全被砍断,任凭怎么哭喊,都无法阻止他做的事。
最后,一阵地动山摇,山洞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大地下坠,整个空间被震塌。
而她,倒入了一个长满了枯草的凹槽里面,那是一个安全的包围圈,她陷在其中没有痛感,反而挺舒服。
凹槽里面的枯草被风吹动,弄到她脸上,痒痒的。
她伸手去挠……
这么一挠,竟然摸到一个东西,有些热,有些暖……但不是草的触感。
陆恩熙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而她手里抓着的,是这张脸主人的手。
司薄年吊着那条受伤的手臂,附身靠近,因为距离,他的正脸刚好与陆恩熙相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
陆恩熙怔忪,足够有三秒钟都没能分辨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试着喊,“司少?”
司薄年正在帮她擦脸上的冷汗,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脸上冷汗淋漓,额头和鼻尖都湿透了。
他没动,任由她抓着手,那纤细的手指好像捕捉到了犯罪分子,正在施加惩处,“醒了吗?”
不是梦。
那她更疑惑了,“你怎么在我房间?你怎么进来的?”
司薄年蹙着眉头,“嗯?”
陆恩熙脑袋还有些昏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怎么在我家?”
知道在说什么?
司薄年放下毛巾,往窗边撩去一眼,“看清楚,这是谁家。”
陆恩熙脑子里沉沉闷闷,可眼睛好好的,她看着眼熟的落地窗,黑色系的窗帘,大得空旷的阶梯型卧室,是司薄年的家。
可她怎么来的?
司薄年回答她眼神中的疑惑,想来她是记不起了,“韩睿找你干什么?”
提到韩睿的名字,司薄年身上明显蒙上一层后厚重的冰,好像淋了一夜的大雪,冻成了雪人。
陆恩熙猛然想到昨晚最后的意识,瞳仁在愤怒和恐惧中放大,“韩睿呢?!”
玛德!算计她,真当她一无所有可以任意欺负?
司薄年道,“应该还没死。”
陆恩熙半眯美眸,“他在你手里?”
司薄年道,“我不是在这里吗?”
陆恩熙:“……”
鸡同鸭讲,陆恩熙决定先不交流,“我手机呢?”
司薄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很吵,替你关了。”
“……”
陆恩熙开机,看到微信好多未读消息,短信提醒她一些未接来电。
昨晚张梦瑶找她快找疯了。
陆恩熙忙回电,“小梦……”
“师父!你昨天去哪儿了?我买东西回来到处找不到你,电话也没人接,再后来就关机了,你没事吧?”
陆恩熙昨晚吸入了不少香薰,意识苏醒了,身体有点不适应,四肢软绵绵没有着力点,说话声音很低,不想消耗太多力气,“我没事,遇到一个身份特殊的……老朋友,临时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昨天那个店里发生了冲突,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是有个包厢的门直接被人踹断了,好家伙,一脚踹断了,那可是御景轩的门啊,搞不好是某个足球运动员,巴西和阿根廷的那种级别……”
陆恩熙听到这里看向了“疑似足球运动员”,他竟然一脚踹坏了门?
司薄年力气大她早就见识过,可这么猛的爆发力,着实惊人!
“是吗?那确实够大力……你先回律所看资料,我晚点再去,跟张主任说我有事,开会不参与了。”
张梦瑶不再多问,很懂事的嗯嗯点头,“好的师父,我哥那边我肯定给你应付妥妥滴!师父你嗓子不舒服吗?我给你买点川贝枇杷膏,你过来就可以喝。”
陆恩熙心头暖暖的,“行啊。”
放下手机,陆恩熙确定了昨晚救她的人正是司薄年,她意识里残存的大溪地清香正是他的,而韩睿目前的处境,不用想也知道很凄惨。
将手机从凉攥到热,陆恩熙也没想好该怎么继续和司薄年说话。
司薄年看她抿唇不语,主动道,“你不用跟我说谢谢,雍景轩是我的地盘,在我的眼皮底下搞动作,我自然要出面摆平。”
他的解释很合理,又似乎禁不起推敲。
“你昨天就在雍景轩?”
司薄年义正词严,“司鸣约我谈事。”
是吗?
她记得中途司鸣的助理找韩睿,说司副总裁有事跟他谈,以司薄年的地位和司鸣的关系,司鸣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一晚上约两个人吧?
不过,若非如此,司薄年恰好在那里该怎么解释?
跟踪她?
应该不至于的。
陆恩熙想的脑袋疼,她想自己的脑壳以后肯定越来越不好用,震荡两次,又中毒一次。
“既然这样,我就不继续麻烦司少了。”
陆恩熙掀开被子,还没落地,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手掌一斜撑在床头上。
司薄年的手早已伸出去,停顿在她两公分外,看她停稳了才收回,“你吸入了泰国特制的迷药,虽然解了毒,后面可能还有不良反应,这东西对神志影响太大,如果不想影响智力,我建议你多休息几个小时,当然,看你的意思。”
他说的这么平和中肯,倒把她的想法衬托猥琐了。
陆恩熙闭目调息,压住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晕眩,“我没事,回家再休息一样的。”
司薄年没再强留,而是把准备好的药物拎过来,“拿回去,有不良反应就叫医生。”别硬撑。
喉咙一涩,到底还是没能说完。
陆恩熙低垂着头,接过手提袋,稍微有点分量,应该放了不少东西,“谢谢司少。”
司薄年菲薄的嘴唇好像修建了一座城墙,重兵把守,无法开口。
她说谢谢,那便谢吧,只要她愿意跟他说话。
他看着陆恩熙吃力的穿上衣服和鞋子,经过玄关的地毯,走向他快要看不到的地方。
司薄年忽然加快脚步,“陆恩熙。”
陆恩熙抓着手提袋,头也不回,“司少还有事吗?”
司薄年站在吊灯下面,沉重的缠枝法式灯盏,快要砸到他头上,沉重地镇压他的每一寸情感。
旋即,他随手拿了一把钥匙盒里的车钥匙,连拖鞋都没换,大步越过她,将门打开,“我送你回去,你这样没法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