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薄年的下属早就得到消息,提前在机场等候。
这位远在滨城分公司当总经理的男人,很久没见到主人,喜不自胜道,“总裁,请上车。”
从陆恩熙的视角来看,男人就像某个小县令接到圣旨,皇上微服私访要下榻他家,他诚惶诚恐又欣喜若狂,复杂的情绪在脸上跳跃。
司薄年凉凉道,“没你的事了。”
男人愣怔,以为自己办事不利被炒鱿鱼了,当即不安道,“总裁,您……”
司薄年打断他,“车子给陆律师,你忙你的。”
意思是,后面他的行程不需要陪同,这位陆律师作陪即可。
“是,总裁,有事您随时打给我——陆律师,辛苦您了。”
男人忙颔首,对初次见面的陆律师格外崇拜,得多么厉害才能获得和总裁近身的殊荣啊!!
难道是美貌?如果那是唯一的标准,那么这位陆律师确实够格。
陆恩熙坐进驾驶席,看了眼副驾上的司薄年,“我对滨城路况不熟悉,你让熟门熟路的人带着多方便?”
司薄年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兴致不高,“导航系统如果连几条路都分不清,km就接手替它们搞研发。”
陆恩熙再不废话了。
车子按导航仪的路线往前开,经过机场高速,进入绕城公路,又下高架,到了一条弯折的盘山路,颠簸一个小时终于停在一栋古朴简约的镇子外。
前面是青石板路,无法开车了。
司薄年看看狭窄石路和一条贯|穿东西没有任何防护的小河流,以及另外一侧的青砖黛瓦房屋,“就是这里?”
破旧败落,倒也符合中医大师的风格。
陆恩熙下车张望,清新的空气在山林中穿梭,云遮雾绕之间,小镇好似古代先贤归隐之地,大致色调也和徽州古镇似曾相识,“是这个镇子没错,但具体哪一家得进去找找。”
司薄年没发表意见,走在古旧的路上,远处是连绵群山,再远处是在云雾里高耸的雾山,夏风并不热,被山林过滤后,清爽宜人。
陆恩熙就没那么轻松了,她很担心一会儿被滕老先生一根拐杖赶出来,她倒还好,大不了说点好话放低姿态,套套近乎,可司薄年……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在老先生看来应该很欠揍。
绕了半个镇子,终于在一个老婆婆那里问到方位。
陆恩熙亟不可待的小跑过去,果然看到一栋红木门的房子,门关着,但关不住从里面攀爬出来的凌霄花,橘红色的花朵绕在门头上,开的热热闹闹。
“司少,就是这里。”
司薄年从容不迫地走在后面,眼看着陆恩熙像个小姑娘般沿着青石板路奔跑,大概是从小学习舞蹈的原因,即便她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女,身影依旧轻盈,长发在身后飞扬,成了这绿水青山间的一抹灵动。
看她回头时笑容浸染的脸颊,司薄年心在胸腔用力跳了好几下。
又是这种失控的感觉。
“看来他的病人不多。”
若是来访者络绎不绝,门外不会结这么厚的青苔,石板上还有些许长时间不打扫留下的荒草。
陆恩熙想了想,提议道,“司少,要不你去那边稍微等一会儿?我跟老先生打声招呼。”
若是老先生对他第一印象太差直接拒绝,后面再想敲门怕是更难。
司薄年沉着脸,漆黑的眼睛比远处山头的颜色还要浓郁,“我见不得人?”
陆恩熙苦笑,“你这个表情不像求人办事,更像上门讨债。”
嫌弃他表情不好看?
司薄年低头,仔细审视她的脸,奔跑后越发白里透明,清澈的眸子水汪汪一片,干净明媚,还可以窥见独属于天真少女的无暇。
他承认,那一瞬他有些失神。
“依你。”
他很配合的走到前方长廊,在美人靠上坐下,挺拔的身形端正,并没有半分病娇美人斜靠扶手摇晃团扇的闲散。
陆恩熙默默按了按太阳穴。
晃了好几下门环,终于听到里面的脚步声。
陆恩熙做了个深呼吸,从吱呀打开的门缝里,看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小男孩,男孩一身烟青色的长裤短袖,腰上系着棉布腰带,那模样很像电影里习武的少年。
“你是谁?”声音仍有稚气。
不问找谁,只问是谁,可见他应付了不少来客。
陆恩熙笑盈盈的弯腰,靠近男孩的眼睛,“我叫陆恩熙,特意来拜访滕老先生,麻烦你跟老先生说一声可以吗?”
小男孩把她上下看一遍,小脸儿严肃道,“我师父说今天不看病。”
原来是老先生的小徒弟?
陆恩熙笑容更浓,眼睛里都是光亮,“我不是来看病的,只是想拜访你师父,对了,云汉文云师傅是你什么人?”
云汉文是给父母看病的医生,陆恩熙搬出他的名字,想必不会吃闭门羹。
小男孩严肃的小脸儿终于有所反应,“你认识我大师兄?”
陆恩熙嗯哼一声,姿态不那么低了,“对啊,你大师兄在美国定居,住在纽约,我见过他。”
小男孩抿唇思索,“你等一下。”
男孩关上门离去。
陆恩熙回头看向依然腰杆笔直的司薄年。
他倒也不是和任何风景都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比如这种古镇,怎么看都和他格格不入。
司薄年挑了挑眉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你好像也不行。
陆恩熙环臂,扬起下巴:别急!
司薄年轻哼。
陆恩熙嘴角一抿,你等着瞧!
司薄年别过头看向远方的山峦,嘴角是压不下去的弧度。
大概五分钟之后,门再次打开,小男孩很客气的对她点点头,“师父让你进去。”
陆恩熙心头一喜,“稍等,我还有个朋友。”
小男孩看了眼走廊下的男人,“那好吧。”
好像极不情愿。
陆恩熙心里暗笑,哟,司薄年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老先生的内宅有浓浓的中草药味道,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整体摆放晾晒的笸箩,药草均匀摊开,走在其中好似时光穿越。
滕老先生一缕花白的胡须,头发已然全白,倒也不是仙风道骨,而是体态微胖,虽是耄耋之年,皱纹却不太多,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裤,唯独脚上的布鞋留着几分古韵。
他脸色极冷,看了不速之客一眼,粗哑的声音十分苛刻道,“你说你认识云汉文?”
陆恩熙直觉老先生心里有气,一时不懂他对这个徒弟是爱是恨,“我们在美国……”
“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