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居正放下卷宗，冷声道，“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
林舒看不到何居正的表情，但他冷漠的语气令人后背发凉！
所以，何居正在生陆恩熙的气？终于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了？
林舒柔声道，“没对谁说过啊，毕竟大家同事一场，我不喜欢背后嚼舌根，是不想你被她欺骗才忍不住说的，何律师，我真心不希望你被他利用，就像以前的唐贺那样，他双腿骨折之后，陆恩熙转身就走，一点也不顾念情分，好歹唐贺帮了她那么多，不管怎么样也该上门看望一下啊，哎。”
说得像个卫道士，在替全世界讨伐陆恩熙。
何居正脸色更加暗沉，他放下文件，严肃警告，“这些话，今天到此为止，不要再传给第三个人。”
林舒给他当助理期间，尽职尽责，很周到细心，而且从不主动邀功，对同事还大方周到，这一点上来说，何居正没什么好指摘的。
但她对陆恩熙的编排抹黑，几乎败光了两年的好感。
没想到她竟然存着如此卑劣的心肠。
林舒忙笑道，“怎么会呢，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
何居正打断她，“前面靠边停车。”
林舒不明就里，停下车子。
继而听到何居正严肃的口吻，“林助理，你当初面试时，我问你为什么离开天衡来修远，你说想跟我学东西，想有更好的发展，在离婚案中做得更出色。但你在修远的日子，从不主动争取案子，只是日复一日帮我处理杂务，事业上没有半点起色，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来修远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舒终于明白何居正为何让她停车，若是在路上，她很可能双手失控导致车祸。
直白的问题砸在心头，她忽然有些无措，有些狼狈。
“我……”林舒做了个深呼吸，望着冬天寂寥的街道，然后回头，灼热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何居正，“这么久了，你看不出来吗？”
何居正很少板着脸，但此刻，他没有更多表情，“你的目标是我？”
疑问的语气，笃定的猜想。
林舒也不再隐瞒，而是楚楚可怜又坚定地点头，“我以为我做了那么多，你早就能察觉我对你的心思……全律所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只有你视而不见罢了。工作上我确实没多大进展，但我无怨无悔，做你背后的女人，为你解决生活和工作上一切苦恼，让你安心踏实往前冲，这是我最大的快乐，最大的满足，或许显得很没出息，但我无怨无悔。何律师，我喜欢你，明明白白的喜欢你。”
何居正不是没察觉，但他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不接受，不示好，更不暧昧。
叶明东问过他，为什么明知道林舒的心思，还不让她辞职。
他说，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只要不越过那道线，就值得尊重，他不能因为林舒的感情冲动而归咎在工作上，让她失去饭碗。
再说，他那两年频繁飞美国看望陆恩熙，眼里基本上没有林舒的影子，她负责他的后勤，他给她行业内可观的薪酬，这是自然的平衡。
但今日，林舒说出的话刺痛了他，也让何居正不得不考虑，林舒是否还适合留在修远。
“林助理，喜欢一个人无罪，为喜欢的人做事也无罪，但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编造诽谤，就是犯罪。你看到我对陆恩熙的态度，便产生抵触和构陷的心理，想通过抹黑她让我彻底失望，你知不知道，这种做法，最终害的是你自己。”
何居正用无罪和有罪来评定这件事，在他心里，针对陆恩熙的坏话，竟然到了犯罪的层面？
林舒不敢直视何居正的眼睛，她心里忽然没底，两年来，她始终认为何居正温煦谦和，待人宽容，今日的对话，却那么冷漠森寒。
“何律师，你就那么相信她？一点也不信我吗？”林舒眼眶噙着热泪，大颗的泪珠滑落在腮边，模样我见犹怜。
何居正脸上滑过片刻的心软，继续说，“陆恩熙和唐贺关系如何，我很清楚，而你和唐贺的关系，我也很清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想维持最后的尊严继续留在修远，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给你一次机会，但类似的事再有一次，修远绝不留人。”
林舒差点石化。
她伪装的那么好，何居正怎么知道？
陆恩熙……一定是陆恩熙说的！不然天衡还有谁做得到？
心里的怨恨不断升级，快要在头顶爆炸开，但林舒忍住了，她不能失败，不能放弃，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眼泪夺眶而出，无声无息的挂满了双颊，林舒轻吸一口气，“对不起何律师，我发誓我没有故意欺骗任何人，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我喜欢你，我爱你，哪怕只是默默守护在你身边我也愿意。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像得了绝症，明知道没有活路，还是义无反顾，还好你说喜欢无罪，不然我就是天字一号死刑犯。”
何居正喉咙紧了紧。
他不忍心责怪林舒。
因为他此时此刻做的事，何尝不是如此？
他爱陆恩熙，即便被明确拒绝，依然不舍得放手，如同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苦苦抓住最后一线希望，期待奇迹发生。
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要求别人做到？
片刻后，何居正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林舒，“下来吧，我开。”
林舒痛苦地抽噎几下，抹掉眼泪之后平复片刻，“没事的何律师，我早有心理准备，不会出事的。”
何居正靠着后排椅背，长指捏了捏眉心。
恍惚觉得，自己和林舒有些像。
自己觉得自己很伟大，其实很可悲。
……
张梦瑶叽叽喳喳一顿饭都没闲着，把天衡两年来的逸闻轶事说了一遍。
尚文边吃边饭忍着不笑。
听到最后，陆恩熙怔了，“你说你堂哥的前女友回来了？？？”
张梦瑶习以为常地嗯了声，“是啊，林舒走之后律所不是缺少离婚律师嘛，我哥就到处挖人，后来猎聘给推过来一个人，就是他前女友。那啥，她去英国读了个一年的水硕，镀了层金，搞的好像很高端似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迷惑了我堂哥，反正现在俩人是上下级关系，目前为止，绿茶还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儿，但整个人茶里茶气看着特恶心，尤其受不了她每次说话都人家人家的，玛德会吐的好不好？”
陆恩熙也是服了，世界那么大，律师那么多，张宇恒就不能挑个正常的吗？
难道他对软糯的前女友至今念念不忘？劈腿回来也行？
抖了抖恶寒的鸡皮疙瘩，陆恩熙撇嘴道，“怪不得你哥没跟我说这段儿，我肯定吐槽他。”
张梦瑶突然机灵地挺直了腰板，疯狂给陆恩熙使眼色。
陆恩熙回头一看，西餐厅门口，正翩然走来一对男女。
男的一身黑色西装，挺拔轩昂，女的一袭针织长裙，身材勾勒得十分妖娆，裸感韩式妆容，眉眼皆是破碎感，很能激发男人保护欲。
额……
“学长。”陆恩熙笑着招招手。
张宇恒明显地躲闪了一下，然后干巴巴笑了笑，“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他身边的女人柔弱地点了点头，露出可爱的笑脸，“恩熙现在好漂亮呀，人家都不敢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