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禾平跟着认真了起来:“我没觉得这无关紧要,事实上我比你更在乎拯救地球计划能不能成功。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为它花费了半辈子的时间,筹划完善计划的每个步骤,确保我们能在数十年之后,隔着遥远光年相见。”
他嘀咕道:“我知道我该表现得更靠谱一点,把我的计划好好的、完整的转达给你,确保万无一失。但不可思议的奇迹背后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就如同你见到的这样,我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记忆,又或许是其他什么……”
汪禾平简简单单的越过那些沉重的部分:“不过现在看来,我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搞清楚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徐演不太确定:“现在?”
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合适的时候吧?陌生星球的底细都还没摸清,周遭危机四伏,他们却要在这个关头来搞清楚汪禾平到底忘记了什么?
汪禾平郑重点头:“我要想办法想起那个银白色圆球到底是什么,以及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徐演:“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很大,要不等我们回地球了再讨论这个话题?”
汪禾平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回地球……没错!我知道了!那是回地球的关键!”
他支棱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徐演:“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吗?你到目标星球后要怎么回到地球?我不是跟你说我有详细安排吗?就是这个!那个银白色圆球、那些工具,全都是用来帮助你回到地球的。我就说,我的计划可详细,可缜密了!绝对万无一失。”
徐演还需要捋一捋:“所以,那个银白色圆球是……传送仪?”
汪禾平眨了眨眼,激昂的姿态停顿了一秒,语气弱了下去:“这么说的话,它好像跟传送仪长得不太像……”
徐演简单粗暴的切入重点:“既然是你的遗产,那你觉得你最有可能把什么留给拯救地球计划的执行人?”
汪禾平丝毫没有犹豫:“当然是对拯救地球计划来说最有用的那些东西。而且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来安排身后事,肯定是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做出的决定……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我最有可能把什么留给你。”
果然,汪禾平靠谱才是奇迹,不靠谱是常态。
徐演:“换个思路,聊一聊你死前拥有的收藏品或者说贵重物品?毕竟它是你的遗产,肯定是属于你财产的一部分,总不可能凭空出现?”
提起这个,汪禾平微微一愣。
徐演察觉了他的情绪波动,瞬间警惕了起来:“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汪禾平语气飘忽,倒真有几分符合幽灵的气质了:“你见过文明陨落后的遗迹吗?”
徐演摇头:“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你见过很多文明陨落的遗址,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些文明陨落的场景,才下定决心要这么做。”
“没错,我见过很多很多……”汪禾平的语气愈发飘忽,开始棒读,语言风格倏忽一变:“年轻人,探险者这个职业延伸出了许多子职业,而我的职业更具体一点,应该说是,送葬者。”
“我挖掘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历史,见证那些文明的璀璨过去以及永恒的死寂。
这是一个很赚钱的职业,毕竟在陨落的文明遗址中总能找到一些好东西。而恰好,出于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我在寻找文明遗址上具有特殊的优势,我借此积攒了惊人的财富,然后将它投入到了拯救地球这个计划中。”
“不要忙着感动,这不是因为我有多么高尚和无私,仅仅是因为……我想家了。”八壹中文網
汪禾平长长的叹了口气,无数浓烈的情绪在其中迸发,又迅速收敛:“平凡的人们总是渴望不平凡,但等世界和人生真的天翻地覆之后,那些平凡无趣的日常却变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我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让我猜猜,你现是不是正在绞尽脑汁的猜测那个银白色的圆球到底是什么?”
“不用猜了,它是晶体集合汇成板。我知道你没听懂,关于它的来历那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我猜年轻人没什么耐心等我讲完这个故事,更何况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让我们长话短说。”
“那是在塞坦文明毁灭后的遗迹中找到的,唯一能证明塞坦文明曾出现在这个宇宙中的存在……说起这个,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地球文明毁灭后,什么能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呢?”
“文字?还是科技造物?后来我想明白了,以地球上如今的科技水平,什么都留不下来、文明毁灭带来的不仅仅是地球人的末日,还有地球和银河系的末日钟声。”
“我又把话题扯远了,你得原谅我,人年纪大了之后总是这样……让我想想,我刚才说到哪了。哦,晶体集合汇成板,它是我诸多收藏品中的一个,一个绚丽文明的缩影,一个抗争的号角……”
“我该怎么跟你形容呢?你玩过那种建设类的小游戏吗?你可以把它当成控制台,一个输入指令就能完成任务的神奇存在。”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它能帮你完成很多工作,但不要过分依赖它,也不要试图解析复制它,它不属于我们。”
荒芜的世界安静了一瞬,汪禾平重新回归了过分开朗的模样:“刚才那段话是我还活着的时候录入的信息。看来我们已经找到我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徐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一部分记忆?”
汪禾平眉眼一弯,笑着道:“不,是悲伤,以及和它相关的那部分记忆。”
徐演这次反应了更久,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为那些陨落文明感到悲伤?”
汪禾平:“物伤其类。那些璀璨恢弘的文明,到最后,只留下了亘古不变的死寂,除了送葬者之外,没人关心它们是否存在过。”
汪禾平摸了摸心脏所在的位置:“那我应该会有点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