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茂煊这天一直看到球赛结束,眉飞色舞地对杨蓼夫说,姑娘拎着这个大个球,我跟她说,这个球只能给杨司令,免得他往后还跟那些小伙子抢来抢去。她说,好啊,这个球就是给杨司令的,谁也抢不去。杨蓼夫停住擦汗的手,怔怔地说,啊,她真是这么说的?哎呀……杨蓼夫不说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朱茂煊茫然地看着杨蓼夫。杨蓼夫把话岔了出去,看着西边的晚霞说,大爷,你看,太壮观了!朱茂煊抬起老眼,看了一阵,摇头晃脑,吟道,暮来谁染霜林醉,不是离人泪。杨蓼夫说,大爷,我听不懂啊!朱茂煊慈祥地看着杨蓼夫,快回去,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天快黑了啊!杨蓼夫喜气洋洋地说,好,大爷,我这就回去。章慧先走一步,到韩二婶家里等杨蓼夫,韩二婶一边喂鸽子,一边向章慧絮叨,讲了杨司令到妇女识字班的事情,然后就把话题扯到杨司令的婚事上来了,说,杨司令年龄是大了点,可是年纪大点知道疼人。闺女,你要是听二婶的话,多给杨司令说说话,啊,好不好?章慧一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从球场回房东家的路上,杨蓼夫的心情好极了,兴高采烈地骑在马背上,嘴里哼着:风在吼,马在跳,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咆哮……正唱得起劲,突然低沉下来,正奔驰的战马也放慢了步子。大路中央,站着任冰雪。任冰雪喝道,杨蓼夫,你给我下来!杨蓼夫诚惶诚恐地下马问,任大姐,我又怎么啦?任冰雪说,你心里明白。杨蓼夫牵马上前,赔着笑脸说,我明白什么?我什么也不明白。任冰雪说,别给我嬉皮笑脸地,严肃点。杨蓼夫站住了,收敛笑容,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任冰雪说,我问你,你凭什么关孙大竹的禁闭?杨蓼夫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你问这个啊?我告诉你,我不仅要关他的禁闭,还要降他的级!任冰雪说,就因为打个球,把你的球捣出去了,你就官报私仇?杨蓼夫掏出怀表看看说,任大姐,实在对不起,我还有事。任冰雪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杨蓼夫无奈,放回怀表,耐心地说,任大姐,我跟你说,我关孙大竹三天,是轻的。要不是因为他挂了点花,养了几天伤,我早就把他关起来了。任冰雪问,到底怎么回事?杨蓼夫说,琅琊州平息叛乱,我们本来可以更早地得到情报,这小子倒好,抓住了郑亦雄派来报信的田齐鲁,差点儿把人给打死了,足足耽误了一个小时!任冰雪沉吟道,哦,是这么回事啊,我就琢磨不对劲,单凭打球,你就敢把人关了?杨蓼夫说,那是啊,我还不至于那么鲁莽。任冰雪突然提高嗓门说,那个田齐鲁活该!孙大竹打他没错。杨蓼夫敷衍道,任大姐,我确实有事。这件事情以后再谈行不行?任冰雪说,当然不行,你把我们一个有觉悟的同志关了,我这个政治部副主任不能坐视不管。你说,孙大竹是不是个好同志?杨蓼夫说,孙大竹是什么样的同志,我比你清楚。我得走了。任冰雪横在路上,喝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