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宿舍楼并不像云桑想象的那样,在帝都就会阔气一点,相反,秉承了军队的简约风格,白色的墙壁,木质的楼板,铜制的吊灯,而且还有一股云桑很喜欢的历史的味道。
很快,云桑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正当他想推门进去时——“呯——”一声巨响,整个门板就从房间里带着木屑倒飞而出,幸亏云桑躲得快,不然非得正中面门不可。
而且,伴随着那声巨响,房间里还传出这样的喊声来,“夏明杰,你有种!老娘跟你决斗!”
“慢着!慢着!慢着——啊——”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简直比被宰的猪还要凄惨,听得云桑一阵鸡皮疙瘩,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房间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狼狈地躺在地上,大概在装死;一个手里拿着把银色长剑,剑尖上还插着块破布;另外一个金色长发的站在两人中间,无奈地苦笑着。气氛僵持不下。
找不到好的开场白,云桑摸着鼻子只好问了一句:“请问……这里是1705宿舍吗?”
僵持的三人齐齐回过头来,那拿着长剑的人便立马一剑指过来,毫不客气地道:“干嘛?”
“那个,我住这儿。”云桑指指房间里那个空床位。
“你?”那人这才收剑,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桑。那种审视的目光,颇不客气。
云桑也并不介意,只不过几人恰好堵在了门口,让他走也走不进去,“可以麻烦让一下吗?我刚赶过来,想进去休息一下。”这倒是实话,天知道他一路是怎么赶过来的。契尔克斯那混蛋,把最后一头代步的马匹都做成了晚饭,而可怜的云桑身上连一个金币都凑不出来了。
那站着的两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步,云桑便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待走到床边,才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很认真地问了一句,“这里是男女混合宿舍吗?”
“不是。我们学院女生很少,所以有独立的宿舍。”回答他的是那个金色长发的男子,他似乎有种天生的亲和力,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契合的笑意,让人看了很舒服。
那个拿着长剑的人却是不由冷哼了一声,这来的又是什么人啊,男女混合?他到底是来上学的还是来找女人的?现在的男人,真是一个个越来越不像话了……
哪知云桑听完回答,却是把目光转向了他,带着笑意道:“那麻烦这位小姐回避一下,我想先试穿一下我的军服,不合身的话我还得拿回去换。”
闻言,那人愣了愣,三秒之后脸色刷的就变掉了,“混蛋,你怎么知道的?!”
云桑耸耸肩,不解释。倒是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人,却睁开了眼睛,朝云桑比了个大拇指,赞叹道:“兄弟,好眼力!”
金色长发也是颇为佩服云桑的眼里,顺水推舟道:“克蕾西亚小姐,您还是听我的劝,接受院长的安排吧,您的变装计划恐怕难以实施了。”他显然认识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姐,而且这样听来,这位小姐来头还不小。
恼羞成怒的克蕾西亚小姐一双秀目喷着火,仿佛要把云桑洞穿,但云桑这货只是笑,反复笑,那温和真诚的笑容令魔女克蕾西亚都要败下阵来,“算你们狠!”
克蕾西亚遗恨地收起长剑,拿起自己的包裹就准备走人,但路过装死鬼的时候还是很不客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记住,你还欠我一次决斗!”
装死鬼立马便诈尸了,噌地坐起身来,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要不要这样……我不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你那里嘛……我又没有那么好的眼力……”不过,他还是很小心的压低了声音,免得那个魔女听见了又折返回来。
不过此厮恢复的速度也尤为惊人,拍拍衣服站起身来,好像眨个眼的时间已经把刚才的不愉快全部抛诸脑后,“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明杰,这位是墨菲,大家以后就是室友啦,多多关照,哈哈,多多关照啊。”
对于这种自来熟,云桑最是没有办法,不过也不需要他搭话,夏明杰已经自己打开了话匣,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说,幸亏这位兄弟你来的及时啊,不然我就要被那个魔女做成切片面包了,真是好险……哎,招待处那群人简直是瞎了眼啊,男女不分啊有没有?幸亏发现得及时,不然酿成大祸可怎么办?你说她不会是看上哪个男学员才混进来的吧……不会是我吧!啊?!我母亲可是再三叮嘱过我成家之前绝对不可以乱来的……”
云桑默然,这话要是被克蕾西亚听见,这货就真的要成切片面包了。
“啊,对了兄弟啊,还没问你名字呢。”
“云桑,我叫云桑。”云桑露出个标准是笑容来,嘴角微微弯起,眼眸噙着笑意,半遮半露的白牙给人以无限的好感,俗称云桑三大特征之一的欺诈式笑容。
等彻底安顿下来,自来熟的夏明杰又开始打听起刚刚那位彪悍的女骑士来,正所谓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得知了事实真相后,夏明杰的嘴巴张大得已经突破人体极限了。
“你是说那个法门家族?!那个埃利·法门,帝国首席大法官的孙女?!”夏明杰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说出这一切的墨菲点点头,对于夏明杰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云桑却镇定十足,似乎压根不知道‘法门’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墨菲并不打算去探究别人的隐私,但好歹是自己的室友,他也不希望云桑与克蕾西亚有什么不愉快。
“克蕾西亚作为法门家的嫡女,在帝都贵族圈也是出了名的要强,这次女扮男装混进来,虽然欠考虑,但其实也只是想证明自己不必男人差,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估计因为这事,我们的埃利大法官又要头痛一阵子了。”墨菲不急不忙地跟两位室友透露着消息,而后转向云桑道:“刚刚她那样子也不是有意,我与她也算旧识,希望你们不会往心里去。”
“嗨嗨嗨,哪里的话。”夏明杰连忙摆摆手,“我怎么敢对她有意见,她还要找我决斗呢!我说兄弟,好舍友,你要不帮我去说说,取消得了,要不然往后推迟个百八十年的也无所谓啊……”
对于夏明杰这活宝,墨菲也无可奈何,“你放心吧,埃利大法官可不会让她乱来的。”
这时,一直没什么话的云桑却是问道:“你认识克蕾西亚,难不成也是某位大公之后?”
墨菲摇摇头,“不是,只是家父年轻时与克蕾西亚的父亲曾是同舍生,有些交情,就跟我们差不多。”
“这样啊。”云桑笑笑,没有再追问。但对于睁着眼睛说瞎话已经炉火纯青的云桑来说,还是从墨菲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可疑的味道。这个温文尔雅气质可嘉的舍友,远不如表面上来的那么简单。
而就在这时,悠扬的钟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引得建筑尖顶上的乌鸦成片的飞起,在晚霞中划破长空。
“铛——铛——铛——”
“是召集令!”云桑第一个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换上了新发的军装。墨菲和夏明杰动作也不慢多少,不过一两分钟,三人已穿戴整齐,迈着急速的步伐往学院大广场的方向行去。
刚刚被敲响的是位于学院钟楼内的永恒之钟,这口钟由当年斯图亚特王朝的第一位皇帝亲手悬挂,对学院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而每当钟鸣三响,凡是身处学院内的所有学院都必须要到大广场集合,限时十分钟。
今天在校的都是先来报道的新生,所以云桑用膝盖想也知道,那必定是开学典礼了。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云桑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开学典礼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举行的学员了。
因为两年前的今天,正是战争的开始,而那个时候,倒霉的云桑被送进了奴隶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