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荷坐在椅子上傲然地看着这两人,见这两人竟然反驳了她的命令,不悦地拧起眉,气势咄咄。
“本姑娘不用你们来教我该怎么做,我说了,把那个绣娘叫来,我要亲自吩咐她,你们听不明白吗?”
魏冉荷毫不客气地斥责着掌柜的和齐娘子两人,一旁的姜氏见状,瞧着女儿有模有样的气势,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姜氏当然也不将掌柜的跟齐娘子放在眼里,士农工商,姜氏作为太爷夫人,这两人在她眼里几乎与贱民无异了,她会给自家的奴才什么脸面?
姜氏也满目不悦地扫向这两人,带着更加稳重雍容的高高在上,厉色沉声,“别耽误工夫,本夫人不关心那绣娘粗不粗鄙,只关心这衣裳能不能你们能不能按时做出本夫人要的衣裳。”
比起稚气青涩的魏冉荷,姜氏这个“汶亭之母”发话,气场凌人,听着掌柜的和齐娘子冷汗涔涔,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禁心里一阵无措迟疑,甚至埋怨起了某小姑娘,贱命一条,长得丑些都好,怎的偏偏跟这位太爷千金长得这么像!
这要是让这位小姑奶奶瞧见了一个村姑小绣娘居然跟自己长得这么像,一生气,生意黄了事小,他们这布铺都不一定能开的下去!
可太爷夫人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一时间两人还真是进退两难。
面对姜氏的施压,掌柜的干笑着抹着冷汗,忙不迭地说,“是是,夫人您稍坐,小的这这就让人去叫人!”
说完,掌柜的就叫来了跑堂的小厮,又抹了把冷汗,满心忐忑地吩咐他去后堂叫魏清念过来,可说话时,还一时不停地给小厮使眼色,想让这小厮一会儿找个借口,可别真的把人给带出来了!
小厮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笑呵呵地应下了,转头嗖的就跑了,也不知道看懂掌柜的眼神儿了没。
不过,刘掌柜的看着拔腿就跑的这小子,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他又擦了把冷汗,讪讪地转回头继续赔笑,可脸上的谄媚怎么看怎么有些敷衍,眼中也是心事重重的,夸人都不那么用心了,连那常年挂着的笑都有些绷不住了。
现在掌柜的可满心的后悔——
刚刚要不是他见这单大生意能成一时得意忘形,嘴一秃噜,竟不小心说出了魏清念现在就在后堂里绣花样的消息,他还能借由魏清念住在乡下,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的由头给搪塞过去。
同样心悬忐忑的还有齐娘子,一时间,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大堂里就陷入了压抑的气氛中。
贵客两位冷脸不说话,一位神游心事重,掌柜的和美绣娘干笑不安神色慌。
一室诡异。
这时,那猴一样的小厮已经跑进了后堂。
魏清念就坐在后堂的门口,安安静静地绣着花样,前堂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小猴跑进来的声音,小姑娘晶莹清澈的眸子乌溜溜地轱辘了两圈,身后窗中茶楼里,还是二层的那间房,还是那熟悉的淡淡慵懒的身影。
男人看着窝在绣架前那小小一团的粉嫩人儿,娇娇软软中,带着小姑娘独有的倔强。
这小傻姑娘,又碰上什么事了?
霍景深微微蹙了眉,支着额头的修长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下一瞬,竹韵绵绵的宁静茶室中出现了几个身影。
这时,微风拂过,布铺后堂的窗台上树影摇摆,正好被掀帘进来的小猴瞧见了,不过他没在意,目光直接从窗台树影转开在屋子里寻找起了人。
见魏清念就坐在门口,小猴立马凑过去笑道,“魏小娘子!掌柜的让您出去,太爷夫人和姑娘点了您给她们做衣裳哩!她们要亲自交代您!”
如同魏清念在后堂能听到外头的动静,这小猴的嗓门可不小,这一叫,外头的人当然也能清清楚楚听到后堂里的动静。
外头的掌柜和齐娘子听到这一声,那悬的高高的心瞬间就坠到了谷底,拔凉拔凉的,恨不得冲进去抽那脑袋不好使的臭小子一顿。
屋子里,魏清念听着这小猴傻乎乎的语调,怕是真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呢,也不禁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猴瞧见了,看着魏清念粉颜精致的小脸蛋,竟还丝毫没意识到什么,见有小美人儿看他,嘴巴一咧,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魏清念看着这傻小猴,忽然也笑了,原本带着心事不开心的小姑娘一笑如花开,娇俏灵动,绚烂春意盎。
粉粉糯糯的小美人儿,甜甜地朝他笑,小猴直接看傻了眼。
而某小傻姑娘终于碰到了一个比她还傻的小家伙,也高兴着呢,才不在意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弟多看她两眼。
她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故意大了些声音,尽量自然地说,“稍等一下,我这衣裳上尽是些线头,实在没法见人,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还是那熟悉的甜甜糯糯的小软音儿,小姑娘糯叽叽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她。
这声音传到了外头,无异更是让掌柜的和齐娘子通体生寒,慌张万分。
“这丫头!编这谎有什么用!她能拖得了多久?!”正在给略远处给贵客们泡新茶的齐娘子听到魏清念的话,忍不住烦躁地低怒了起来。
掌柜的也借着来找新得好茶的由头走了过来,闻言,脸色难看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道,“这也不怪她,一会儿见机行事吧,你先自己稳住。”
虽然这样说着,可掌柜的自己又如何能稳得住?他甚至连赔笑谄媚都没心思做了,跟齐娘子一样,都紧张异常地盯着后堂的帘子。
这时,那刚刚落下的小软音儿忽的又从内室里传来——
“哎,你等下,刚刚来的那位来化缘的堂南寺的方丈师父用好斋饭了,你去把他送出去吧,他说今日是去给夭折的孩子超度的,不好走后门,你将他从前门送出去吧。”
外间,听见这话的掌柜的和齐娘子不禁皱眉对视,齐齐地面露疑色——他们店里什么时候来了化缘的和尚了?还是堂南寺的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