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那人叹息道:“娘娘这又是何苦。”
她紧紧抓着那人的衣袍不放,生怕一放那人便走了,红着眼道:“观溪……”
“微臣的心,娘娘难道还看不明白?”他抱起贵妃,放回那榻上,眼里千般怜惜,“娘娘为何就不肯爱惜自己,哪怕是为了微臣。”
“我……我又怎配?”她凄楚一笑。
“栀柔,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怎会不配?要说不配,也是我不配。罢了,我只盼你好起来,别再作践自己了。”他拉着她的手,轻轻为她别起散落的发丝。
贵妃含着泪凝望着他,微微抬头,将吻不吻之时,郑太医却低头,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栀柔,我想看你好起来,好吗?”
她终于落下来泪,含糊答道:“好。”
而在承德殿,苗漪也辗转收到了芩苓的回信,那信上用苗语写着:
朱砂蛊,除我之外,无人可解。但那解药配制起来十分复杂,改日制成再寄予你。
你要我打听的事打听到了,贵妃确实是许知龄执意送入宫的,似乎当时很不情愿,他夫人苦苦哀求,也被一口回绝。那夫人眼见爱女入宫,一气之下便病重,次年离世。而许知龄早已养了不少外室,夫人一死,他便偷偷将她们作为奴婢收了进来,后又抬为妾室。
许知龄可真不是个东西。苗漪你在宫内,也要处处当心。
苗漪看了便用火折子将信点了烧成灰,心中冷笑。
连亲女儿也可以成为攀附权势的工具,许知龄,可真行。
那厢木桃却对宫内事一无所知,今夜繁星点点,很是好看,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却在盘算着还有六天,她便可出宫了,宫外的星星必然比这小小一方天地好看多了。
她又想到妙寂的蛊,有些苦恼:若是一辈子解不了蛊,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待在他身边?
呸呸呸,晦气,别这么想,出宫后定能遇到神医解蛊。
再说了,又不是非得我才可以在月圆之夜陪他。
她心虚地看看脚尖,莫名有些愧疚。
不管了,还有六天,走一步看一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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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太后召见,木桃期盼地把目光转向妙寂。
那修行人抱着一堆抄录好的佛经,点点头:“贫者知道该如何说。”
木桃便笑开了,上前抢着拿东西:“我来我来,大师,我就仰仗您了。”
妙寂看她高兴的样子,不由也微微一笑。
慈宁宫内,小木子呈上经书,太后一一看过,十分满意,命一旁的宫人收了下去,转而寒暄:“妙寂大师在宫中待了一月,还习惯吗?”
“多谢太后挂心,一切都好。”妙寂合十行礼。
“大师不日就要启程回寺,哀家也没什么好送的,便差人备了些薄礼,护送大师回寺。”
“多谢太后,贫者还有一事相求,望太后准许。”妙寂趁机开口。
“何事?”太后望向他,有些疑惑。
妙寂捏捏了手中木珠,镇定道:“贫者在雨松阁礼法,太后派来与贫者作伴的木施主很有灵性,贫者觉得他颇有法缘,可跟随贫者回寺为太后祈福礼法,还望太后准许。”
太后看了一旁的小木子,觉得眼生的很,便点头道:“准。”
“太后娘娘!不可!”却听一道尖细的嗓音打断了,是那老熟人——元得喜,太后不悦地瞥去一眼,元得喜立刻下跪回道:“奴才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声誉着想,历朝历代从未听过太监出宫去寺里修行的,此事恐招人非议。”
太后转念一想,略有松动,木桃心里一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克制着自己低头一动不动。
“正是因为未有此事,更能显出太后的仁善,法家云众生平等,何况他是随贫者一起为太后祈福。即便传出去,如此宽厚积德之事,又怎会有人认为此举不妥?”妙寂却不紧不慢地回道。
太后点点头:“大师说的有理,便让他去罢,此事休得再议。元得喜,你退下。”
元得喜只得行礼退下,转身时那眼神阴毒瘆人,分明十分不甘。
等回了雨松阁,木桃还如在梦中,走路都是飘忽忽的。
妙寂看她晕乎乎的样子,一路上都拽了她好几次,才没摔着。
等她坐在那树下,回过神来才高兴地冲过去抱着妙寂又蹦又跳:“我能出宫了!太好了!”
妙寂被她实打实地抱着,随着她左右摇晃,看她神采飞扬,眼里亮晶晶的,心中不由一动。他小心地回搂住她,确保她不会摔倒,轻声道:“恭喜施主”。
笑着笑着,木桃突然停下,“对了,我得先去和嬷嬷他们告个别。大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不用等我”
那环抱住他的手刹时松了,她轻巧地避开他,风风火火地又跑出门,徒留妙寂双手还滞在半空。
妙寂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静了片刻,捻动木珠轻叹:“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