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陈蓁蓁!”
眼睛红肿的少女顶着一张更为红肿的脸,正仰头等着陈蓁蓁给她抹药膏。
陈蓁蓁却神思不属,隔三差五就要往窗外看一眼。
窗外不远处的树下,刚刚又帮了陈蓁蓁一次的卫琅正负手而立,和低头的齐大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被陈灼这么连串一喊,陈蓁蓁才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她身上。
“疼不疼,我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她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陈灼,忙把动作放轻。
“我脸都麻了。根本没知觉。”
陈灼撇嘴,却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
“齐先生和那个人肯定是要聊上一会儿的,你干嘛这么着急。一直看他?”
“谁着急看他了?!”
被陈灼戳破少女心思的陈蓁蓁有些恼怒道。
刚刚在孙家,卫琅教训了那孙怀衣一顿,又将她师父并和陈灼接出孙府,连带着齐大儒一起回了玄天观。
只是这么过了大半天,他都没再来跟她搭话。
之前在孙家他还让她想想该怎么报答他。
现下她还弄不清自己的心思:是希望他只是随口一说呢,还是希望他是认真的。
可这人又有什么想要的,是她有的呢?
“我就是说说,为什么你这么大反应?你不会是对他有那种心思吧?”
陈灼握陈蓁蓁的手腕,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只是陈灼脸上红肿未消,又涂了好些药膏。
此时做出这种探询的神情,真是可怜又可爱。让陈蓁蓁恨不得揪着她的脸颊好好揉一揉。
“怎么了?难道我不能对他有意思吗?”
陈蓁蓁面皮薄了点,但向来都敢于承认自己的心意。何况又是在陈灼面前。
第一次动了心,虽然那种感觉朦胧又懵懂,但她还是晓得。
对他,她心里是有些不同的。
明明他们只是认识了两天,可现在卫琅给她感觉却熟悉又可靠。先前那点对他身份的抗拒也消失殆尽。
不算什么一见倾心,但简直像是前世注定了刻在三生石的姻缘。
就算再说服自己不要去喜欢他,可一见到他的面容,心中那些模糊不清的情愫瞬间便清晰起来。
风过芭蕉,吹渡心湖。
点点波澜溅起,就再也止不住,溢满了她的心间。
陈蓁蓁低头。
再说,他帮了她那么多次,放在戏台上话本里,她是要以身相许的。
陈灼又撇嘴。
“可以,但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喜欢他。”
“虽然他刚刚救了我们,我不该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阴森森的。而且他又是个贵人,出身尊贵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跟我们有牵扯呢?”
刚刚抱着她哭过的少女眼睛还肿着,就已经开始一本正经的教训她。
脸颊不能揉的话,陈蓁蓁只能摸摸她的脑袋,又笑着逗她。
“好好好,我听你的,不喜欢他就是了。”
陈灼闻言又得意仰脸,示意陈蓁蓁再给她唇角抹点药膏。
“再说了,林青山都说了,长得好看的男子都不是好东西。”
“你够了啊,怎么说人家也刚刚救了你,这么编排他,良心呢?”
陈蓁蓁不乐意听,忍不住又揉揉陈灼的发顶。
“林青山不也好看?你怎么不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陈灼别扭道:“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蓁蓁。”
门外忽有人掀帘进来。
刚刚还站在树下的卫琅轻轻唤她的名字。
明明陈蓁蓁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多少人唤她的名字。
可她却从未觉得,有人能像他这样唤得这么……撩拨她。
麻痒的感觉自耳根窜到心里,连背上生了一层热汗。
“魏兄?你跟齐先生聊完了?”
她说话不自觉就有点磕磕绊绊。
“是,齐先生先一步下山了。我现在该回那个破庙了,只是我不知道路在哪里,你能不能……”
卫琅抱肩,故意揶揄道。
他并未打算回那个破庙,只是想看陈蓁蓁难堪羞愧是红着脸的样子。
“魏兄我错了,你一定要在玄天观住下。我这就把你安置好。”
陈蓁蓁毫不迟疑道歉。
接着卫琅就被她连拉带推,送到了她早已收拾好的厢房。
“你不是又打算用这个就打发了我吧?”
卫琅俯身按在陈蓁蓁肩上,几乎将她拢在了怀中。
男子身上的气息整个将陈蓁蓁罩住,心中那股燥热又涌出来,陈蓁蓁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魏兄,你低头。”
“嗯?”
卫琅不明所以,俯身又去看她。
少女轻软的气息就在他俯身的瞬间贴上来。
她的唇一如昨夜他偷吻时,也一如曾经他们曾经纠缠的日日夜夜中那般柔软,干燥,还夹杂着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
就在那一刻,卫琅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往昔。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但是,这个也不作数。你要是想到了想让我怎么做,你就来告诉我,我一定不食言!”
陈蓁蓁颊上飞红,看着面前男子如同湖波般朦胧又闪着幽光的眼眸。
“你敢……”
卫琅不可置信按住自己的唇。
那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刚刚吻在他唇上的少女再次一笑,离去的背影摇曳如同春柳,只留卫琅在此地怔然。
为什么要亲他?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敢这么随随便便,和一个只见面两天的男子这么亲近?
要换成别的男子,是不是她也会这么对他?
卫琅在屋中踱步,想不通也不敢再去细想。
他转悠到铜镜之前,忽然就瞥见镜中自己脸上尚且留着怔然的红晕。
是因为不知道他是侄儿,才会主动亲近他的吧?
要是她知道了,那便不会再……
镜中人神色忽然暗下去。
他不主动去亲近她,所以他没有做错。
要是她非要来亲近他,做像刚刚那样,或者做出更加亲近的事,他该拒绝吗?
卫琅掩面,遮住自己的视线,也遮蔽住天光。
眼前黑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掌下热度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