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断塔,取其了断之意,是用来惩戒失过的僧人。那断塔位于山巅之上,道路崎岖,石阶不计其数,被罚过之人须得步步叩首而去,直到那断塔方可停歇。”
妙槐看了木桃已然呆住的神色,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继续道:“那断塔之上,四季寒气刺骨,塔内立着一尊石佛,墙壁皆刻着佛经,皆是受罚之人手持碎石,一字一句刻上去的。被罚几日,便要刻经几日。看上去虽是轻巧,然不眠不休,仅用碎石,可谓磨人。听说就连之前叛离师门的一位师叔,最重也只被罚了十日。不知妙寂师兄犯了何等过错,居然要罚七日之久......”
他不敢再说,木桃已是愤怒不已。
“哎,你要去哪儿?”木桃骤然转身,妙槐一把拉住她,“不要冲动,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冲动,我去断塔寻妙寂,我不懂为什么要罚他。”木桃怒气冲冲,却还算镇定。
“我还以为你要去寻师父呢!大抵是触犯了什么戒律罢,师父一向慈悲,若非大错,师父是断不会如此责罚的。”妙槐惊魂未定,听了这话倒是松了口气。
“大错......”木桃不由一滞,妙寂确是破了色戒,可这也不是他所愿。唉,可妙寂是个呆子,必然是老老实实承认了,僧人破戒,确实是大错。
她替妙寂担忧,佛门戒律,妙寂却是不得不遵。
“反正没说只有僧人能去,我去瞧瞧他。”木桃说罢就走,妙槐看她匆匆忙忙,一时想反驳,却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
木桃回房就打包了被褥和一些吃食,又用棉布裹着鞋底,在里头铺了层厚厚的木屑,寻了根木棍,裹了一层层的布,勉强制成个木杖模样,就往山巅奔去。
木桃到了那塔下,抬头一望,这石阶未免太长太多了,他心中无奈,却还是撑着那木拐杖,小心地踏上了那石阶。
她来时做了准备,因此那长而陡的石阶并没有令她摔倒,那裹了木屑的布鞋踩在石阶上,稳当极了,她撑着木拐杖,一步一步地向上登去。
妙寂已在断塔待了五日,他日日在这洞壁上刻经,右手持着那碎石,手已磨伤,有细小的伤口纵横遍布于他右手,但他心里却久违地十分平静。
非法亦非心,无心亦无法。
说是心法时,是法非心法。
情爱真的有那么不可割舍吗?
妙寂看着这四周密密麻麻的经文,年岁已久,墙壁都有些褪色,经文却字字刻得极深,被罚之人显然下了苦功。
之前的那些僧人是否思过之后,全都大彻大悟了呢?
为何师父又一定要他在这断塔之上思过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刻着经文。
心自本来心,本心非有法。
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
天色将晚,妙寂有些疲倦,手渐渐有些僵硬。这山顶有一冷泉,塔里塔外因此常年水汽弥漫,冰寒彻骨。
木桃终于气喘吁吁登上山时,入目的便是那古旧的高塔,看上去其貌不扬,破破落落。
入口却载着两种不同的花,左侧是恬淡的紫色梧桐,右侧则是热烈的胭红合欢,在这沉默的高塔之下,花簇泉涌,倒是显得别有生机。
“妙寂!”她刚爬完山,脸红扑扑的,热出了一身汗,不觉寒凉,莽莽撞撞便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