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寂魂不守舍,踏出店门又瞧见那日卖钗环的货郎,不死心地上前询问。
答案依旧是没有,妙寂目光呆滞,瞥到上次那只没买的琉璃蝴蝶钗,烛光之下,反倒更加昳丽。他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捏在右手,明明手上带血、伤痕累累,捏在手中只是无端加重痛楚。
没有,四处都没有。这镇子这样大,他一间一间客栈地去寻去问,若不是覃朝皆崇佛法,镇子又是在济法寺山下,他这副模样早被店家当作疯子给轰出来了。
他遍寻不得,茫然地眺望四周,人海茫茫,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是一心证道,迷途知返吗?
这样惊惧难安又是何故?
妙寂苦笑,在这镇上徘徊至灯火俱灭、空无一人,才黯然地回寺去。
又是那长阶,他周身的疼痛好似此刻才发作起来,他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树影婆娑,夜风刺骨,他宽大的僧袍被吹起,衣袂翻飞,那被夜色笼罩的挺拔身影瞧着却无比单薄。
待妙寂走回山寺已过子时,他正欲迈过寺门,妙槐却一脸焦急地走了出来,显然也一直没睡在等他回来,见他这副狼狈形容,一时语塞。
“怎么了妙槐?”他语气虚弱,甚是疲惫的模样。
妙槐愣愣的,没见过妙寂这副颓丧的模样,他一脸苍白,衣衫不整,像是摔得不轻:“妙寂师兄,你这是?”
“有何事?你先说。”妙寂打断了他。
妙槐此刻大气也不敢岀,诺诺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木桃还同我说过,想去后山瞧……”
他话没说完,妙寂那暗淡的眼霎时有了光亮,直奔后山去。
“师兄!”妙槐刚欲喊叫,又碍于寺规,马上压低了声音,看着妙寂朝那禁地跑去,他又不敢跟上去,左思右想还是犹豫着回房了。
后山,乃是禁地,师父明令禁止不许人去,说是野兽出没,路障重重,很是危险。
妙寂也是第一次进来,他向来尊师重道,师父之命从来不敢忤逆,此刻却抛在脑后,着急地寻人。
“施主!”
“施主!”
禁地里荆棘丛生,树木高大,瞧着都是些老树,遮天蔽日,毫不见光,很是冷僻荒凉。
他刚喊了两声,又怕惊动寺内,这才冷静下来四处打量。
他瞧不真切,只觉有小兽的黑影一窜而过,妙寂每一步都踩在枯枝落叶上,那淸脆的碎裂声和动物乱窜的窸窣响动叫他心慌不已。
他怕木桃真的在此,野兽出没,担忧她的安危。他更怕她不在此处,那他,便真的无处可寻了。
后山虽说不大,妙寂从未来过,又没持灯,磕磕绊绊走了半个时辰,才大梦初醒般想起可以生火。
他在地上四处摸索,双手脏污不已,才在满是泥沙碎叶的地面摸到两个石块。
他折了个树枝,试了好几下才生了火,点燃那节枯瘦的树枝。
他持着那树枝,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四处张望,烧尽的木灰落在他手上,烫得他手一抖却也不曾放下。
妙寂焦心地走过这片荒地,终于他看见不远处那一团温暖的火光,依稀有个人影在侧。
他此时却是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了。
妙寂大步跑过去,荆棘刺穿了他的衣袍,割开那脆弱的皮肉,他不甚在意地拨开,手上已是伤得不能看。
木桃蹲在地上,正美滋滋烤着野兔,那兔子被她精心处理过了,塞了香料、支了架子均匀地烤着,现下已是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瞧着就快熟了。
她刚欲去拿那烤兔,却察觉身后一团黑影笼罩,她被吓得站起来,转身一瞧,便见妙寂在那三步之外死死盯着她。
她本心虚地想藏起兔子,却见他遍体鳞伤、形容狼狈,正想问他怎么回事。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冷风袭来,妙寂用力地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她被撞得退了一步,妙寂这一抱,几欲她嵌入身体,木桃喘不过气,正欲推他,却见他下巴处的淤青,衣袍上的刮痕,一时又不敢动作。
“妙寂,你、你先放开我。”她小声说道,那僧人抱了她许久,胸膛不住起伏,好似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