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闻言显然也有些懵圈,这瓢泼的大雨遮挡住各自视线,不是正帮了魏军的突围吗?怎么还会毁了我军的计划?
廉颇也是轻声叹气道:“田将军有所不知,我率魏国援军而来,本欲与秦站作一团,形成对耗之战,却不想魏军战力羸弱,虽也消耗了秦军七八万战力,但却因为时日尚短,军中还存着大量的粮秣。”
“啊?”闻言的田单心神巨荡,甚至有些呆立当场。
也怪不得田单,自家大军,数十万人辛辛苦苦演了一出大戏,临上场了因为一个小配角的失误,把舞台给弄塌了,这换谁受得了?!
只是很快田单便反应了过来,粮秣如此重要之事,廉颇将军不可能是如今才想起来,廉颇将军既然知之,当能破之。
果然,廉颇随即继续说道:“本将本想趁着为信陵君殿后之机,一把火将那剩余的粮秣连带着营寨全都一把火烧了!也好趁火势突围而出,只可惜......”
说着,廉颇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沙盘的木框之上,继续说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营中浇满了火油,大火本已熊熊燃起,甚至更有燎原之势,可忽然间天降大雨。以吾所观之,不出一时片刻,营中大火必灭也。”
“嗨......”田单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越发地酸涩了,明明自己已经想到了粮草的问题,更是以火油浇而烧之,可偏偏晴了一个多月的天空突然间就下起了大雨,这谁能预料到?
“以将军判断,秦军大火之后还能得粮几何?”田单不死心地问道。
廉颇稍稍沉吟一番,继续说道:“以大火蔓延之速,秦军至少还能抢救出六分之一至五分之一的粮秣。应该足以支撑秦军所剩之十二三万大军至少七八日的用粮,若是以最低之限量,恐怕坚持个二十余日也是问题不大的。”
显然,廉颇对于秦军的收获有所多算,实质上,加上秦军本身的存粮,才看看够七八日之用,这其中的差距,既有廉颇一贯的保守思想在作怪,也与秦军将士贪嘴而食导致的浪费有关。
当然,这样的判断实质上并不会对战略的判断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一两日的粮食储备跟五六日的粮食储备之间差距很大,但五六日与六七日之间的差距,实际上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若是五六日的时间还不能突围而出,六七日的时间,在没有绝大的进步之前,恐怕也很难突围而出。同样的六七日就能突围而出时,五六日也该差不多。
可是,这能坚持五六日与只有一两日的粮秣之间,那可就是“有”与“无”的天壤之别。且不说若是降低用量所能坚持的天数,单单一袋袋的粮秣搬入营中,给所有的将士们的士气提升,便足抵上万精兵。
更要命的是,二十多天,足够秦国国内调兵遣将的了。而一旦秦国再派出援军,从空仓领下直插光狼城,与上党的秦军夹击之下,本就兵力不是很足的光狼城壁垒还能守多久?
一旦秦军再度会师光狼城,那么赵军辛辛苦苦布下的口袋阵便算是破了,战场又是随之东流,接下来很可能又是一场长久的对峙战。
换言之,如今的情况下,赵军想要再以围困的办法,坐等秦军粮尽而败,是不可能的了!
显然,闻听廉颇对于粮秣的判断之后,田单立时就想到了这个后果。
两人又是相视一眼,眼神之中皆是有了些许的凝重。
嗯,就一点点的凝重,不多的那种!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转守为攻了!”田单轻轻叹息道。
而廉颇也在一旁默默地点着头。
二人都明白,一场大雨虽然将大好的局势摧毁,但远没到灰心丧气的地步。秦军还有破绽可寻,而战场的绝对主动权依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因为在秦军的援军到来之前,秦军还是会因为粮秣的短缺,形成相当长的一段实力的真空期。
而这段时期,便是与秦军决战的时机所在!也更是一举灭之的最佳时机。
从如今的敌我力量对比来看,秦军兵力不过十二三万,且都是已经鏖战月余的疲兵,经与魏军一战,几乎人人带伤,士气也因为反复地拉锯受到重创,再加上粮秣的短缺,秦军士气与战力将进一步下降到一个危险的地步。
反观赵军,且不论赵括所带出来的近五万兵力,单单是田单和廉颇所知的兵力来看,便有一十四万之多(大粮山中十万、百里石长城防线近两万,还有赵括派往光狼城的两万),且除了光狼城的两万大军外,其余诸军皆是以逸待劳,战力可谓旺盛。
两相比较之下,战力差距一目了然,可以说,只要找准这个时机,即便不能全歼秦军,也能给予秦军沉痛一击。
优势依然在我!
可若真要与秦军决战,势必要以狮子搏兔的心态前去,也就是说必须调集可能调集的全部兵力前去迎战。
显然这就涉及到了战法的根本改变,也就必须得到上将军赵括,这个统筹布局之人的认可。
只是,即便赵括同意了战法的改变,这决战却依然不是你想打,想打就能打的!
秦军白起不是傻子,明知不可敌而敌之,非智者所为也。极有可能出线的情况就是,秦军装作接战,背地里却学着赵军的办法,趁着赵军主力开出的机会,以少部分兵力作为吸引,大部队抢占壁垒或是界牌岭,就此离去。
不论如何,对于反守为攻这唯一的解决办法,在场的二人还是很快达成了共识的。
“此事还需报于上将军得知,我等且将如今之情势并你我之转守为攻之策,陈于帛书而告于上将军决断。”田单继续说道。
“然也。”廉颇也点点头说道:“还需撒出大量探马斥候,务必将秦军之动向侦知清楚,切不可中了白起声东击西之计也。”
田单点点头,对着帐外喊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