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莲愣住了,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娘,不是……”李秀莲有些着急,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擅言辞的人,被张心兰这么一打岔,她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等我想想。”
吴桂香皱着眉思考了一阵,终于道:“老二媳妇说的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咱家确实没有让思思上交工资。”
张心兰面色一喜。
“不过呢。”吴桂香话锋一转,“让思思上交工资的前提是他们小两口都跟着我们一起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从军都还住在人家家里,他的工资一大半也是交回来的,相当于在温家是白吃白住,人温家养着从军,咱们哪儿来的脸让人家思思上交工资?”
“这说到底,还是我们苏家占了便宜,而且现在思思怀了孩子,这是我们苏家下一代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当然也得表示表示。”
“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多的给不了,像老大媳妇说的那什么被子水瓶咱还是买得起的,虽然不多,但到底多少是我们的心意。”
张心兰越听脸色越不好,说这么多,原来还是得往外拿钱。
李秀莲一脸感激地看着吴桂香,“娘,你真好。”她和吴桂香想的一样。
李秀莲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嫁到了苏家很幸运,苏爱国为人忠厚老实,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红过脸,虽然只生了从军一个孩子,但孩子孝顺,从小就没让她操过心。
最好的便是吴桂香这个婆婆,虽然外人看起来蛮横不讲理,但李秀莲依旧觉得,吴桂香很好,她从不像其他家婆婆一样苛待儿媳妇,也不吝啬抠搜,家里的大小事虽然都是她做主,但都能让人信服。
吴桂香被李秀莲感动的语气弄出一身鸡皮疙瘩,“行了,咱娘俩啥时候去县里看看,给他们置办点东西送去。”
张心兰脸色难堪,这得花多少钱啊,现在家里除了云云就数她家两个小子交给家里的钱最多,这不就相当于花的她的钱吗?
她想到这里,一瞬间肉痛得无法呼吸。
“娘,我觉得还是再想想吧。”她垂死挣扎。
“行了,我说了就是了。”吴桂香不耐道,“这个家只要一天是我当家作主,那就以我的话为准,没得商量。”
张心兰在她眼神的压制下,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你放心,等以后从文从武结婚了,也是一样的,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平等对待的,不会亏了谁,也不会偏向谁。”
说到这里,吴桂香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严谨,又道:“当然了,云云除外。”
嗯?除什么外?大家都看向吴桂香。
“看我干啥?云云是姑娘,跟小子不一样,以后要是嫁出去,咱们肯定得准备丰厚的嫁妆给她,才不至于让婆家看低了咱们,她才有底气,说话才有分量。”
“这娶媳妇回来,好坏都是咱家的,只要处得好,都没差。”
“奶,你咋说到我来了?”苏清云冷不丁地被提到,语气无奈。
“奶这是提前给家里人都说清楚,免得以后又有人嚼舌根子。”吴桂香的利眼扫过全家人,“你们谁有意见吗?”
谁敢说有啊?
苏爱民笑着道:“娘,云云是我和阿英的闺女,她的嫁妆有我们操心,你操心啥?”
他说这话虽然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也是为了打圆场,大哥二哥他们可能没啥意见,但是大嫂和二嫂就不一样了,到底隔了一层,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虽然云云以后嫁人还早,但是他的确已经考虑过这事儿了,以后所有的嫁妆他出,他一定把自己闺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当然,如果这一天晚一点来,那就更好了。
“这是咱们全家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苏爱国作为大哥开口了,“娘说的对,咱们家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云云是你们的闺女,也是我们的侄女儿。”
苏爱国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任谁都能看不出来他不是说的假话。
苏清云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何其有幸,在这个时代能遇到这么一群关心爱护她的家人。
“谁说我要嫁人了?我就一直待在家里,跟你们在一起。”苏清云故意道。
“那怎么行?”
“那也行!”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秦英看着满脸开心的苏爱民,咬牙,“说什么呢你?”哪有当爹的这么开心闺女不嫁人的?
“我说错什么了?”苏爱民一脸无辜。“咱们又不是养不起闺女,她要是不想结婚不想嫁人咱们就养她一辈子。”
苏爱民越想越觉得可行,一脸得意。
“爹,你真好。”苏清云一脸感动地靠着她爹。
秦英看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哭笑不得。
“行了,赶紧吃饭吧。”吴桂香招呼大家。
她是个行动迅速的人,隔了两天就和李秀莲告了假去了县里,刚好是星期天,苏清云要去县里找楚先明上课,也就跟着两人一起了。
去往县城的大巴车,依旧是说话声和鸡鸭的叫声混成一堆,刺得人耳朵都要炸掉。
苏清云闭着眼睛,听着车上的人聊天。
“诶,知道吗?长秀村何家那闺女昨天跳河自尽了?”一个婶子小声道。
“啥?你说的哪家?何家?咋会?”另一个婶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这么大声干啥?”开始说话的婶子不满道,“小声点儿,别人听见了不大好。”
苏清云睁开眼,看着就在她前面坐着的两个婶子,无奈,她真的很难不听见好吗?
她看了一眼身边睡熟了的她奶和大伯母,深深佩服,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
自以为声音放低了两个大婶继续聊了起来。
蓝衣大婶急切地问道:“到底咋回事儿?何家那闺女不是前不久才嫁到张家去吗?我家老三媳妇就是长秀村的,上次还回去吃了喜宴的,听她说那何氏收了八十块的彩礼,得意得鼻孔都快朝天了,怎么就跳河了?”
“还不是那张家逼的?”黑衣大婶嗤道。
“这约莫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吧,张家怎么就把人家姑娘逼得跳河了?”蓝衣大婶更好奇了,“你快给我讲讲。”
苏清云在后面慢慢瞪大了眼睛,刚才黑衣大婶说长秀村何家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八十块彩礼,张家等字眼,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何家姑娘不就是之前和大哥定亲的何琴琴吗?
之前她娘在钢铁厂外面惹事,被公安带走还关了几天,没想到最后还是让自己闺女和张家结了婚,也是,按照她的想法肯定是只要要得到一头的。
只是,何琴琴怎么会被逼到跳河的地步?
苏清云默默把身体往前面靠了靠,她也挺想听的。
“你是不知道啊。”黑衣大婶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那张家的儿子是个瘫痪,常年都是卧在床上的。”
“这我知道,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急啥?听我讲完。”黑衣大婶被打断了很不满。
“你说你说。”
“我也是听我二姑娘说的,她不是嫁到长秀村了吗?还是那张家的邻居,据她说啊,那何琴琴嫁到张家去之后才发现啊,那张家小子不止是瘫痪,那方面也不行。”
“啥?”蓝衣大婶声音又拉高了,“啥不行?”
“你小点声。”黑衣大婶都快捂她嘴了,“就是那方面,男人那方面,说是那小子在床上就是软趴趴的,那家伙根本不管事儿,这不是不行是啥?”
苏清云脸微微红,这大婶说的像是亲眼在床上看见的一样。
“然后呢,他不行跟何家姑娘跳河有啥关系?”
“你傻啊,你想想,张家花大价钱给儿子娶媳妇是为了啥?那肯定一是为了照顾他们儿子,而是为了给张家传宗接代,留下血脉吗?现在这张家小子不行,那还怎么传宗接代?你猜张家后面做了啥事儿?”
“张家做了啥?你说话能不能一下说话,吊人胃口呢你。”
“这不是在说吗?张家也是鬼迷了心窍的,竟然想了个最缺德的办法,他们想让何琴琴跟她的公爹睡觉,生一个张家的孩子,对外就宣称是张家的孙子,要我说,这真是想孩子想疯了,这种事儿也能做得出来。”
“我的妈呀,那何琴琴能干?”蓝衣大婶目瞪口呆。
苏清云在她身后,同款的目瞪口呆脸,她听到了什么?为了传宗接代让儿媳跟公爹生孩子?
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已经被震碎了。
“当然不能干,可是张家为了娶她花了大价钱。”
“不是,这种事你闺女他们是咋知道的?”
苏清云也疑惑,这种隐秘的事那肯定是恨不得蒙着头在被窝里商量的,咋会搞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还不是张家做的好事,张老头竟然大晚上摸到了何琴琴的被窝里去,那何琴琴死活不干,那叫声把半个村的人都闹醒了,这不就大家都知道了吗?”
“我的妈呀。”蓝衣大婶再次发出惊叹。
苏清云持续震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