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赵九徊以淡淡二字回应。
咔！
房门打开，红药看着与年少有几分相视的赵九徊，眼眶瞬红，跪倒在地道：“公子，您终于来了。”
“进来说话。”赵九徊双眸微微一颤，立马转身走向房间正中心。
红药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关上门后，来到赵九徊身边。
赵九徊目视着红药问道：“说说吧，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公子想听关于谁？”红药恭敬行礼，眼中却隐隐有泪花在闪动。
“都说。”赵九徊满脸漠然。
“这十年来，王府发生的大事屈指可数。”红药看了赵九徊一眼后，低着头道：“五年前，小王爷发觉天赋异禀，身负神力。”
“同年，大小姐嫁去江南。”
“三年前，二小姐前往上阴学宫求学。”
“一周前，世子突然离开了北凉，不知去向。”
“还有呢？”赵九徊平淡问道。
“剩下的就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公子不必牵挂，免得牵连到自身。”红药低垂着头颅，不知表情。
“你在和我赌气？”赵九徊用手捏着红药的下巴，强行让其看着自己的眼睛，眯着眼再次问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奴婢不敢，奴婢的命是王妃给的，不说的事情也全都是为了公子的安全考虑。”红药眸中一滴滴泪珠凝落，直视着赵九徊。
“我只说一遍，在我的面前，以后不要出现奴婢这俩个字，你们不是奴。”赵九徊猛然转身，沉声道：“说她，黄瓜。”
微微平复情绪，红药伸手拭去了眼中的泪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十年前公子走后，她便被调入到世子院中，因为她时常一个人发呆，所以世子经常欺负她。”
“后来，因为我们在等，并且喜欢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成了姐妹。”
“有人欺负她，我便帮她欺负回来，我们会把所有的心事都说给对方听。”
“她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也知道她所有的思念。”
说着说着，红药娇容上已再次布满了泪水，“说实话，我甚至有时候会羡慕公子，您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让她如此那般的死心塌地，就这样，我小心翼翼的护了她十年。”
红药一边擦着泪水一边道：“十年来，她问我最多的话便是，红药姐姐，距离十年，还有几天。”
听到这句话，赵九徊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他的双拳捏的死死的，声音也有些发抖：“说下去。”
“我总是安慰她，说公子一定会来，公子是一个重诺之人，十年很快，再等等。”
“直到一个月前，十年之期已至，我再也拦不住她。”说到这儿，红药立马用双手掩着面，决堤的泪水瞬间冲花了妆容，她泣不成声，“她告诉我……如果我不让她去，她宁愿死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公子……您为什么没来……我也不知道……公子因何现在才来？”
“但我知道……她等了公子整整十年……整整十年啊！”红药泪眼朦胧的望着赵九徊颤抖的背影，凄然道：“正是因为她这十年来太过纯粹的爱，才会害了她。”
“咳咳……”红药咳嗽了俩声，声音随着无法控制的泪水变得模糊，“那几天……她每夜都会……都会守在公子住过的房屋前……有时候……笑着笑着便哭了。”
“直到……直到有一天……她的哭声被路过的下人听到了……”
“我本想杀了那人……但是……她她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他们是无辜的……然后，她以死相逼……让我走，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不愿牵连到我。”
“而我……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却无法救她……这些日子，我之所以迟迟不出手……便是因为……”红药软倒在地，她仰视着赵九徊的背影，失声道：“因为我一直在等，等着她心心念念的十年啊！”
“是我失约了。”赵九徊忽然感觉全身被抽空了力气般，他跪倒在地，双目无神道：“对不起，这次来我是为了救她，我不敢全然信你，才会有先前的试探。”
“我也没有想到，我的一句话，竟然影响到了她的一生。”
“这是任何理由都无法弥补的错误……”赵九徊目光抬起，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字字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傻瓜。”
“红药，可能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个负心人，玩弄感情的混蛋。”赵九徊缓缓转身，替红药将掉落的眼泪一点点的擦拭完，然后扶着她的肩膀摇头道：“这些都没关系，我只求你一件事，帮我，救她。”
“公子。”红药扑到赵九徊怀中，发泄着十年的等待，委屈，心酸，无奈，直到泪水将他的胸前完全湿透，情绪才稍有缓和。
红药擦了擦眼角剩余的泪水，捂着自己红如苹果的脸蛋，神色重新变得认真，“不瞒公子，我从她被抓走的那一天，便一直在计划怎样才能救她。”
“她是被关入到王府的地牢中，据我所探听的消息来看，现在的她虽说情况不是很好，但好在并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哪怕如此，想要在王府救人还是难如登天。”红药用手在地面上尽可能描绘着王府的地图，“虽然她只是位于普通地牢中，但是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王府就是铜墙铁壁，想要强行前往地牢，救一个人，然后安然无恙的离去，绝对不可能。”
“换句话说，公子现在是位于二小姐院中，但倘若公子此时突然出现在世子的院中，不出三秒，北凉军便立马会把公子抓起来。”
“王府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恐怕连每个角落，都会有人在暗中盯着。”
“当然，因为二小姐归来，这里反而会成了北凉王府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怪不得她不让我出院门。”赵九徊低喃一声，而后看着红药问询道：“正面如果行不通的话，那我们能不能找个机会从侧面突围？”
“公子，我就是这样想的。”红药颔首，将手指向地面的东北角道，“我们现在距离地牢有六百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原本的打算是，如果公子不来，那我把世子院子点了，吸引他们的视线，然后趁乱救人。”
“但公子既然已经到来，那可行的方法就变得有很多了，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动手时间再去制定。”
“然而，本次计划的难点却不是在进入地牢之前，而是得手后，我们该怎么脱离北凉？”红药面泛难色，继续说道：“我们想要离开，可不止要离开北凉王府，更是要逃离整个北凉境内，只要惊动了北凉王下令，我们根本走不了的。”
“这一点，也是我无法解决的一点……”红药抬眸，看了一眼赵九徊的脸色，低头小声道：“所以我当时想的是，反正公子又不会来，日思夜想反倒对她而言是种折磨，能逃是幸，不能逃就当做是另一种解脱。”
“对不起。”赵九徊满怀歉疚的再次道歉。
接着，赵九徊仔细回想着红药刚才的分析，盘膝坐在地上，捏着眉心问道：“红药，如果是在你不暴露的情况下，我们有几分把握可以脱离北凉王府？”
“只要有人能牵引视线，至少九分。”红药极为干脆的回答道。
“那好，救人时你不用出面，到时你便提前在地牢门口等着，这边自然会有人来引起轰动。”赵九徊眼珠一直在转，“你只需负责将我们顺利带离王府。”
“至于想要脱离北凉，我们必须要有一个足以影响到北凉的人质。”
“而且，最好还可以为这个人找一个赝品，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能足以影响北凉的人……”红药短暂的思考后，皱眉道：“我所知的当世恐怕仅有五人能做到，北凉王以及其膝下子女。”
“首先，北凉王实力高强，身边强者无数，绝无可能。”
“其次，大小姐已经嫁人，世子不知去向，这二人也需排除。”
“那我们便只能在二小姐和小王爷之间选一个。”
“可小王爷虽说是心性纯净，但他只认世子，我们如果对他动手，短时间一定无法解决。”
“那就只能是她了。”赵九徊深吸一口气，叹道：“也好，我一旦这样做的话，抓她来当人质，反而会让她更安全。”
“公子，您确定？”红药目露惊色，摇头道：“我能看出，二小姐待您不薄，您若是这样，恐怕会伤到她的心。”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赵九徊苦涩的看向红药，然后双手托地，望着房顶道：“我已经欠了她十年，我若不救她，她便会死。”
“至少，无论结果怎样，师姐都能活着，最多也就是更恨我而已，那便……”赵九徊闭目道：“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