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地牢在今夜,久违地再次迎接了它原来的主人,燕王室的长公主。
这原属于燕王室的地牢,如今却由外人只手遮天,不仅如此,还接连接待了几位燕王室的皇子公主。
也就是燕王与长孙皇后……要不然,燕宁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想到这里,燕宁仰起头。
眼前这座阴暗潮湿的囚笼被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侍卫们手里的灯笼闪着猩红的光,映亮了他们脚下身前的一小块天地。
而牧轻鸿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他带着燕宁,直径走进了大门。
原本靠在门前值守的侍卫们乍然看到牧轻鸿在深夜里来到地牢,竟然也没有丝毫惊讶,而是纷纷向他行礼,严肃道:“将军。”
牧轻鸿淡淡颔首。
侍卫们的目光接着转向牧轻鸿身后的人影,燕宁看着他们,索性摘下了兜帽,但这时,她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侍卫们眼神里的惊讶。
看来牧轻鸿经常来地牢。燕宁想,怪不得侍卫们对牧轻鸿的到来如此淡定,却在看到她的时候表现得很惊讶。
然而,牧轻鸿在看到侍卫们惊讶的眼神之后,却皱了皱眉,不耐道:“把眼睛给我收好了。”
他的声音里全然是没有掩饰的警告和杀意,侍卫们一震,喏喏应是,不敢再看。
燕宁也是一愣,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阴影忽然兜头扑下,黑暗笼罩了她的视线。
燕宁:……
她伸手一摸,是绸缎面料柔软的触感,上面还有精致的刺绣——那是牧轻鸿的外衣。
“穿上这个。”牧轻鸿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显得闷闷的。
于是燕宁乖乖照做,解开外袍,重新披上牧轻鸿的外衣。
紧接着,一双粗糙的大手像是无意间擦过了燕宁的脸颊,她抬头一看,只见牧轻鸿走近到她身前,微微俯下身,为她戴上了兜帽。
……太近了。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燕宁甚至能感受到牧轻鸿温热的鼻息拍打在自己的额头上,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有几缕发丝落在她的脸颊,轻轻晃动着。
“戴好。”牧轻鸿淡淡地交代道,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过分靠近的距离。
“嗯。”燕宁连忙扯住兜帽,掩盖住自己的脸。
她动作太快,因此没有看到,牧轻鸿耳边那一片火烧云似的,淡淡的红晕。
“戴好,不要摘掉。”牧轻鸿没有丝毫不耐烦,再次提醒道,“下去之后,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不要说话。”
燕宁点头。
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兜帽微微滑落,她连忙扯住了兜帽边缘,紧紧拽在手里,亦步亦趋地跟着牧轻鸿进了地牢。
深夜的地底囚牢,似乎比白天更安静。空旷的走道里,只回响着燕宁与牧轻鸿的脚步声,还有稻草摩擦的声音,除此之外,简直静得可怕。
虽然是第二次进地牢,但燕宁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她看着前方的岔道,立刻就认出了路——如果是去囚室,应该向左转然后直走。
然而在前方带路的牧轻鸿脚步不停,直径拐向的右边。
燕宁一愣,但识趣地没有质疑什么,而是沉默地跟着牧轻鸿向右边走去。
拐过拐角,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巨大的囚室,那囚室与燕宁之前待过的很不一样,面积大约是当时燕宁与梁王两间相邻的囚房打通了那么大。
当然,如此大的囚室,自然就没了燕宁那间单独小囚室的待遇。
不过燕宁仔细一看,虽然囚室里完全没有任何家具食水,不过胜在打扫得干净整洁,地上铺满了干燥的稻草。
她在心里类比了一下,觉得这待遇跟之前的梁王也差不离,顿时觉得牧轻鸿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有虐待俘虏的癖好。
牧轻鸿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挥手让看守在一旁的侍卫打开了门锁。
门锁打开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正躺在地上睡觉的人影也被这个动静惊醒了,爬起身看了过来。
借着侍卫们手中昏暗的烛火,燕宁才惊讶地发现,她本以为的一个人影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那两个人影一大一小,衣着都十分单薄,大约是更深露重深夜寒凉,也没有可以御寒的棉被,于是只好缩在一起入睡。
那两个人影……
燕宁忍不住上前一步。
其中一个是她很熟悉的脸,那小脸嫩生生的,被寒风冻得发青,哪怕是世上最铁石心肠的看了,大约也要说声“可怜的孩子”。
但燕宁没有心软。
事实上,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孩子身旁高大男人的脸上,那脸也是她十分熟悉的。
——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