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人吵得时候，顾清衍和顾年七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抽着烟看着。
顾清衍撒了撒烟灰，看不出神色是喜是忧。
顾年七把头侧倒他那边，用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清衍，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顾清衍看了他一眼：“你。”
顾年七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是你，老爷子那么喜欢你，他可是你在顾家的大靠山。”
顾清衍很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肯定是你，你巴不得老爷子还有家主赶紧去死。”
顾年七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落了下去，回看着顾清衍，两人较劲了好一会，顾年七才嗤笑一声：“你说什么，傻小子，我能希望我自己的父亲和大爷爷死？”
顾清衍懒得跟他在说话，他看着人群中据理力争的顾烨，明白为什么大房态度如此强硬的要逼问。
老爷子的遗嘱里，几乎毫无疑问会把他的所有财产全部留给顾清衍。但是，遗嘱必须交给一个信得过且毫无利益关系的人，在他死后公示给众人看。
顾清衍相信外面能解决的律师法官怕是都解决了，如今，他们只需要解决顾老爷子身边的几个亲信，就能最大可能的让这份遗嘱不见天日。
届时，顾老爷子的财产会以平分的方式给四房每一个人。
顾廷卫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一直没有松口，顾烨口口声声说绝不弄出人命，可是下手无轻重，他就算是真的把那几个人弄出个好歹来，顾廷卫能说他什么？
顾清衍看着这一群顾家的晚辈为了钱财吵吵闹闹，里面能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病房里生死不明的老爷子的呢？他觉得很可笑，很凄凉，替老爷子，也替自己。
这个冷血又高高在上的家族，有人发疯的追逐，有人却想退出。
顾清衍没有多么的伤春悲秋，老爷子对他如此的恩重，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放大了声音：“我有个办法。”
众人短暂的安静了一会，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锁在他身上，顾烨率先臭着脸说：“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办法，别瞎插嘴。”
顾清衍说：“要如何处置那几个人，该由大爷爷自己做决定。”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顾烨没等他说完就是开始粗声粗气的嚷嚷：“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在胡闹，家主，你也不管管！”
顾清衍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毕竟顾烨成天作妖，他都习以为常了：“我认识一个神医，他一定能救大爷爷，两个小时候我带人回来。要是连他也没办法，那就听大伯你的，言行逼供那几个人，我绝不阻拦。”
他这话说出口，顾烨面露喜色，顾年七捏着烟的手却紧了紧。
“好小子，这可是你说的，给我立字据！别一会赖账了，家主，你也听见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他，要是今天来的这个医生还没办法，那就把那几个人好好地拷问一顿，一定能救老祖宗！”
顾廷卫没搭理他，看了眼顾清衍，后者只留给他一个向外走的后脑勺。
“家主，你说话啊，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顾烨还想再嘲讽几句：“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劝都劝不动......”
“好。”顾廷卫突然打断了顾烨的碎碎念，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就听清衍的。”
顾烨目瞪口呆，嘴里嘟哝了一句：“他现在这样都是你惯得毛病。”
顾瑶瑶靠在任刚的身上，看看顾廷卫，又看看顾烨，开始酸溜溜的说：“清衍是家主的小儿子，又一直养在外面，当然要更加心疼了。”
顾清衍出去后，没让言京开车，而是自己冲着恒淮的住所去了。
他摁响门铃，好半天才看见老翁慢吞吞的从院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修建花草的大剪刀，但是上面却沾满了红色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刀尖抵在石板路上。
老翁看见他的一瞬间，脸色阴沉下来，整个人散发着恶臭的气息：“你来干什么？”
顾清衍抱着胳膊，微微扬起下巴，显得很是倨傲：“救你主子。”
老翁还想说些什么，顾清衍却不耐烦了：“赶紧让我进去，别废话了。”
“......”
“哐当”一声，是大门被拉开的声音，顾清衍压根不用那老翁慢吞吞的带路，他直接两步就一步，甚至连门都不敲，鞋子也不还，走了进去。
熟门熟路的仿佛是在自己家里，
顾清衍没去会客厅，也没去书房，而是直接奔着楼上走，老翁在身后怪叫：“下来！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顾清衍充耳不闻，他上了顶楼，推开恒淮诊所的大门，一眼就看见恒淮捧着一张皮缝缝补补，神情温柔。
定眼一看，看得出来那是一张人脸，从扭曲的五官可以依稀辨认出来，是程晋。
顾清衍看他不停地比划着，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直接开口：“你这样欲盖弥彰，治标不治本，有什么用。”
恒淮没回应，头也没抬，慢悠悠的说：“顾少爷过来干什么？”
顾清衍搬过来椅子做到他的对面，胳膊撑在腿上，微微前倾身体，就这样看着恒淮，缓缓的说：“来救你。”
恒淮抬起眼睛看他，脸上的笑容险些变质：“承蒙关心，鄙人暂且还活得很好。”
“也只是暂且。”顾清衍微微侧头，去看他左脸上的那个黑黝黝，已经腐蚀到牙床的洞。
比前些天的更大了，甚至已经覆盖到了整个左脸再往上一点，就是恒淮的眼睛。
顾清衍看见里面蠕动的虫子在血肉里钻来钻去，清楚的看见恒淮半个舌头都没了。
“你现在饮食全靠打营养素吧。”顾清衍视线划过他被衣服盖住的胳膊：“你身上应该不止这一个伤口，坦白来说，你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你的极限也就在这里了。如果放任不管，差不多在等三个月，你的身体就会被虫子彻底啃食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