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秋雨无声无息的停了。
可苏清泞脸上的秋雨却一直没停。
苏清泞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客栈,行尸走肉一般将马交给客栈门前的店小二。
客栈的一楼是个酒馆,几个酒鬼正在吹嘘着。
“诶,你们说这端王能行吗?!”
“我看够呛了,那端王现下是损兵又折将怎能敌得过定州铁骑啊,你们可别忘了,定州铁骑可是大周朝最强战力~”
几人的讨论传到丢了魂魄的苏清泞耳朵里,她脚下虚漂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要听听,她想知道到底程哲哥哥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事又遭遇了多么强大的军队。
从几个酒鬼的只言片语间苏清泞终于知道定州铁骑是,南连百越,北尽三河,千军扬尘,万马铿锵。
店小二拴好马,回来就见苏清泞独自坐在一楼的角落里哭的梨花带雨,他便上前关切的问道,
“夫人,您怎的了?!和相公吵架了?!”
“小哥,给我拿壶酒来吧~”
店小二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给苏清泞端上了一壶酒。
凉酒入喉,心肝皆碎…
都道酒能解千愁,怎奈何万忧…
“我听说端王麾下最骁勇的将军被定州铁骑剁成肉泥了。”
“可不,之前我还听说那将军号称活阎王,没成想他一到定州就见了阎王。”
“竟是个废物!哈哈~~”
几个人边说边哄笑成一团,他们的嘲笑声如刀子般刺痛着苏清泞的五脏六腑。
苏清泞站起身冲到几人面前,愤怒的喊道,
“他不是废物!!”
几个酒鬼被苏清泞吓了一跳,说笑的表情都停滞在了脸上。
苏清泞吃了些酒便醉了,她脸颊微红、双目含泪、身体颤抖,犹如受伤的小鹿。
几个酒鬼见这般美娇娘,一个个色咪咪的眼睛便挪不开了。
一个酒鬼舔了舔嘴唇,大胆的调戏道,
“小娘子~那个将军确实是废物,但哥几个不是废物。来,小娘子陪哥几个喝一杯,哥几个就让小娘子见见我们厉害。”
醉酒的苏清泞疯了一般地将酒鬼面前的酒菜都掀翻,她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不是废物!!”
几个酒鬼见状,纷纷撸胳膊挽袖子的站起身,叫嚣道,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今天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了。”
店小二听到声响从外面跑了进来,见这般情景赶忙上前劝和,
“客官息怒,这位夫人今个和相公吵架了,心情有些不好,请爷们见谅。”
“息怒?!她把我们的酒菜都砸了。”
“我马上就给客官上桌新的,账都算到这位夫人这里,爷们看可以么?”
这几个酒鬼身上没几两银子,能白喝一顿酒,自然乐意。
苏清泞摇摇晃晃的站着店小二身后,吐字不清抽泣道,
“程哲哥哥不是废物~他们才是一群废物~”
几个酒鬼没太听清苏清泞的话,只听到苏清泞好像是在骂他们,便凶神恶煞的问了几句,店小二连连帮着苏清泞解围。
安抚好酒鬼的店小二将苏清泞搀扶到楼上,他低声提醒道,
“夫人,在外可不能提起您是那边的军属啊,毕竟现在定州还是定州铁骑守城,若被守城将士知道了是要被抓起来的。”
苏清泞知小二是好心,便点了点头,只是她现在心如死灰何惧被抓。
醉得昏昏沉沉的苏清泞歪扭着倒在榻上晕睡了过去。
~~~
一条又黑又暗又湿又冷的狭窄巷子里。
程哲快步走在前面,苏清泞在后面努力的拼命追赶,可是却怎么追也追不上他。
苏清泞焦急的大喊道,
“程哲哥哥,等等我啊~”
程哲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
方才看清他浑身上下千疮百孔,鲜血从身体内喷涌而出。
苏清泞急急冲上前去,想用手堵住那一个个血窟窿。
可当她的手碰触到程哲时,
程哲的身体就如积木般四分五裂的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
一声雷夹杂着一道闪电突然像是劈中了苏清泞的天灵盖,她惊呼一声从榻上坐起。
窗外正漆黑一片,雷声过后便是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地摔打到窗上,凉风吹得树影晃动如鬼影般瘆人。
她始知自己惊梦一场。
苏清泞弓着背坐着,手扶着额角,额上略有些汗意,声音干哑呢喃,
“程哲哥哥,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