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1)

刘文芳好话说了成筐成箩,好歹把刘文庆稳住了。刘文庆坐在草铺上,盯着自个儿的脚尖发癔症。林子里风急,带着哨响儿,从衣裳缝隙里钻进,扎骨凉。“哥,甭恼了。俺知道哥是疼俺,俺再也不做对不住哥的事啦……”“哥这心里……难过,妹子,可知道那鸭腿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是说公家发的么?”

刘文庆苦苦一笑:“这年头,还有鸭腿发么?那是偷的。哥一晌吃喝不沾,就巴望你吃一口哇,咋会想到这样……”刘文芳顿时怔住了,泪汪汪地看着哥:“这可咋得了哇,你回去咋交代呀?”

“俺没啥。只是,俺一片苦心,却喂了人家,亏心哪……”伤心累了,便打住:“妹子,甭痴了。大耳朵有妻小,咱不能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刘文芳转过脑袋,脸色静静的,托腮眺望棚外的雪。“妹子……”刘文庆冷不丁地响了一声。“咋啦?”

刘文庆的脸在突然间又涨出了红色。瘦瘦的腮帮子鼓了鼓,像是嚼着什么话,话没嚼出来,腮帮子又瘪了。刘文芳觉着不对劲:“这是咋,有话说呀。”

“……哥觉着有好多话,却不敢说哩。”

“咋支支吾吾的?”

刘文庆挠挠头皮,想说的话还是出不了口,却没话找话:“还记得那回听古,挨爹揍的事不?”

“记着哩。”

刘文芳笑了,那年夏天,她才十二岁,还在念私塾。晚上正背书,刘文庆撺掇她去听古。那阵子老槐树还健壮。叶子连成片,遮了很大的一方天。月光从叶缝里筛过,落了一地亮色。那晚讲的就是老槐树,老槐树约莫有几百岁了,是李自成手下的啥将军栽的。后来,太平天国的将领陈玉成还在树下议过军机大事。兄妹俩听着听着便入了迷,干脆钻进人堆,盘腿坐在地上,支起下巴颏,眼睛连眨也不眨。比起摇头晃脑地背古文,那就上劲多了。刘之敬到书斋里一瞅,没人了。便满集子找。找到了,先打刘文庆。刘文庆十三岁了,却极怕爹,让跪就跪,一拐杖抡下去,就杀猪似的号,刘文芳也怕打,却不装孬,上前护住刘文庆,说是自个偷出来的,哥是出来找她的。刘之敬横起眼,一脚踢在她腿上,当时就趴下了,磕了满嘴血……“猴年马月的事啦,咋老提?”

“那事过后,哥就觉着妹子不寻常,就不在爹跟前使坏了,是不?”

“是哩。”

刘文芳说,却想,中学那阵子,她背地接济孟成文,刘文庆其实也告过状。便又想笑。“往后,哥就对妹子好了,是不?”

“是哩,哥疼妹子。”

又想,那阵子,她是跟孟成文好哩。“哥疼你,疼疯了,疼花眼了,就……做了那事……”“甭说了,哥!”

刘文芳低低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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