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望这几日心情很好，虽然他花了不少钱出去，但想到能够让元随君吃瘪，这钱他花得心甘情愿。
可惜京城的消息要传过来的话没那么快，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元随君的春闱结果。
他走出家门，正准备和一些朋友继续捧杀元随君的行为。
然后就听到邻居问他。
“张秀才，元家要摆流水席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段时间，因为张成望常常在外面夸奖元随君的事情，所以街坊邻居们还以为张家跟元家关系缓和了，见到他时，便特地跟他提了提这事。
“摆流水席？”张成望愕然，元家不是应该要被那些流言蜚语弄得焦头烂额吗？怎么反而有心情摆酒席了？
难道元家又有什么好事发生吗？不会是苏悦灵又被赏赐了吧？
想到这点，他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邻居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事了呢。”
“他们家要摆酒席庆祝元随君成为会元。这回可是‘倾城色’的老板娘亲自说的，她可是苏悦灵身边的心腹丫鬟，从她嘴里说的还能有假的不成？”
“元家在昨天收到了元随君的信，信上确定了这件事。”
“说起来我还纳闷呢，京城到咱们定南州原来送信也得好几天，最少也得三四天。那前两天怎么大家都知道元随君成为会元了。”
另一个邻居插嘴说道：“这个我知道！那吴舒姑娘说了，县君只说她做梦梦到这事，后面都是以讹传讹的。先前故意这么说的人，都是为了捧杀，想要下元随君的面子，故意的呢。没想到元举人当真了得，还真成为了今科会元，可把那些无德小人的脸给抽肿了。”
“张秀才以前也和元家一个村的，这回会回去庆贺他们吗？”
“无德小人”张成望如遭雷劈，满脑子都是元随君是春闱头名一事。
他故意吹捧元随君，是为了让他丢脸，可不是真想见到他成头名的。
那可是春闱的头名啊！而且以他的年纪，只怕还是最年轻的头名。
元随君的名声只怕要随之传遍整个大夏了。而自己先前的举动，不但白费了银子，反而白白为他做嫁衣，帮他狠狠扬名了一把。而他呢，却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
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主动出钱给仇敌扬名的事情了。
张成望脸上仿佛打翻了墨水一样，脸黑漆漆的。
偏偏这时候街坊邻居还刺激他。
“说起来，这元随君好像比张秀才还小呢。”
“难怪张秀才一直说自己远远不如他，说元随君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俊才。我先前还觉得您说的太夸张了，原来您半点都没夸张。不愧是曾经和元家做过邻居，对元随君就是比我们要了解。”
这些话落入张成望耳中，不是一般的刺耳。他体内的气血不断翻滚着，直冲自己的天灵盖，当即晕倒了过去。
这天受刺激的文人尤其多，有像张成望一样气晕过去的，也有活生生呕出血的，还有的险些把自己给搞得中风了，可以说是让定南州的百姓们好生看了一回热闹。
……
远在京城中的元随君，自然不知道家乡这边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即将到来的殿试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三月初一，是殿试的时间。
参加殿试的有三百人，殿试考试地点位于皇宫的保和殿。
参加殿试的绝大多数贡士，都是头一次来到皇宫中。皇宫那无以伦比的宏伟华贵毫无疑问将大多数人都给镇住了。元随君自然也不例外。
以前他觉得四进宅子便已经够大了，等进了皇宫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巫见小巫。
在惊叹过后，他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在殿试开始之前，他们也见到了皇帝容季。容季身着明黄龙袍，站在那边，即使神色温和，也自带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殿试的位置是按照成绩来排的，作为这届春闱的头名，元随君的位置自然也距离容季最近。原本其他贡士还羡慕他，距离天子这么近，能更容易给他留下印象。
如今他们倒不羡慕了。他们只是抬头看了容季一眼，都觉得那股威仪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要在对方的注视下发挥出平时的水平，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几个胆子不大的，甚至都觉得手开始抖了起来。
他们都忍不住怀疑，在这种情况下，元随君还能写出锦绣文章吗？
“都坐下吧，将朕当做寻常的主考官即可，不必在意。”容季温和说道，待考生们都坐下后，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元随君身上——元随君还真不愧是长了一张让于锦一见倾心的脸，那英俊的面容如同最上等的美玉，见之不俗，难以忘却。这般相貌气质倒也没辜负其他人对他的赞誉。这一届的贡士中，不乏一些才貌双全的年轻俊杰，然而这些人在元随君面前，都被衬托成了俗人。
他的容貌太过出众，气质太过鹤立鸡群，能牢牢吸引着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头一次见到元随君，皇帝容季却觉得元随君带给他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亲切和熟悉。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直到考题分发下去，元随君手执着笔，微微颔首作答时，这越发熟悉的姿态在瞬间击中了容季，让他沉睡已久的记忆复苏了起来。
容季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竭力控制住面部情绪，不让自己露出失态的表情。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元随君熟悉了。
元随君脸上的轮廓和眼睛，出乎意料地像极了先皇，尤其是刚才低头时的神态，恍惚间让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候的他还是太子，被父皇悉心教导，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便是父皇低头批阅折子的身影。
说起来，先皇庆文帝是出了名的容貌俊美，偏偏子嗣都不似他。
比如容季和他姐姐容湘相貌都更像生母，他厌恶的康王同样不类先皇。
没想到，元随君容貌竟同先皇有几分相似，这让容季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