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开始了。
同一时间，全世界所有的玩家的身形皆开始变得虚幻，他们的眼前瞬间便陷入了黑暗。
下一刻，当他们再次睁眼，一个陌生的场景映入眼帘。
荒野、森林、河流、高山，这里的环境极其原始，而最为醒目的，除了在半空中如同巨大圆月的空间孔洞之外，还有两大正散发着刺目光芒的事物。
其一为一栋古典神殿，圣光如炬，另一个则是一棵葱郁的大树，青芒萦绕。
紧接着，轰然一声，一个黑色的高塔从天而降，落在了神殿与树的另一边，其上魔气翻腾，三者顿时呈三角形状，三色的光芒隐约相连。
“杀戮游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出现的这么突然？”
“是啊，我在家里拉屎到一半，屁股还没擦干净，就被直接传送过来了。”一个年轻玩家紧张的左顾右盼。
一个服饰简约的玩家冷哼一声，“你这算什么，我们正在举办稞体狂欢节，谁知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旁若无人的取出了衣物。
“这不对吧，杀戮游戏不是只有定级赛的时候会出现吗？”有人显然是老玩家，十分不解的沉吟着，“可我早就已经超过四场游戏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杀戮游戏进行时，他们进来的只不过是投影，并没有生命危险，因此也并没有什么人太过紧张。
当然，这次的规模远远超过往期，因此大多数玩家不免啧啧称奇，心下猜测连连。
这次的玩家，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虽然单从数量上来说并不算太多，但是，这已经是现在存在的所有玩家了。
参与过无限世界的人类难以计算，或许有十万、几十万，又或许超过了百万。
但到了今日，仅存的，这只是这区区千余人，而这，还要算上近期才被选中的新人玩家。
事实上，若不是玩家每通关一次游戏，便会有七天可供休息的现实天数，那么在场的老玩家还会少的多。
“这次的杀戮游戏看起来不太寻常啊，竟然有这么多玩家出现，这是从未有过的。”人群中，赵伊迪，也就是纹身女喃喃道，“既然是杀戮游戏，我们还是乖乖等系统的提示吧。”
“你看那边。”这时，一旁的性感妹却是忽伸手指向了审判所和无界之树的更远处，出声提醒。
赵伊迪闻声看去，只见……那里的一处河滩边，正有着数道身影。
“那头熊猫，不是程飞的朋友吗？”
赵伊迪看到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的黑白身影有些眼熟，忽然便想了起来。
而倒在地上的并非只有它一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头生双角的青年。
一个面色冷漠、稍显邪异的男子正站在他们面前，不过左边的小半身体竟然凭空消失了，此时其上正翻滚着黑色的魔气。
他的十数米开外，则是一个长相绝美，却带着诡异笑容的女子。
而当赵伊迪将目光落在数十米之外，另外三道站着的身影之上时，其内心不禁陡然一震。
这三道身影并不算特殊，此时也仅仅只是平静的站立着。
但赵伊迪的脸色却瞬间苍白了下来。
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战栗感，是如同蚂蚁见到巨人时的惊怖，尽管她只是远远的观望，却仍然瞬间便产生了一种几乎窒息的感觉。
其中一个，是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他的头顶长着和倒在地上的青年类似的双角，气度从容、不怒自威，明明看着是那么普通，但却让人难以直视，甚至感到不寒而栗。
另一个，则是一个站立着的白色猫人，拄着一根拐杖，双目眯起，看起来正与对方说着什么。
而最后一个，则是个哥特式打扮的小女孩，看着毫无特别之处，此刻只是含笑的站在另两位的不远之处。
祂们的存在感，就像是天空的骄阳，很快，不仅是赵伊迪和向谷柔，更多的玩家同样看到了这幕，一时间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并没有人见过这三位存在，但这并不影响那种从心底迸发的恐惧感。
然，正在这时，一道身影，竟飞速的朝着河滩的方向掠去。
“这是，程飞？”向谷柔显然目力惊人，很快便从几个明显的特征认出了程飞的身份。
从未见过的冷漠神情，落在了她的眼中。
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从其心底生出。
……
“哦，我们今日来此的主角，现在终于是到了。”
魔主微微转头，瞥了一眼程飞的身影，随即又转头看向了面前的猫仙人，
“无界之树也在这个世界，是你故意送给程飞的吧？看来，你的立场，已站在了人类那边，你也该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吧？”
“这就是所谓的中立吗？”光明神也淡淡开口，祂的声音和其小女孩的形象无异，此时脸上笑意盈盈，“以往你从不站边，向来选择折中，但这次却突然改变了态度，怎么？大名鼎鼎的猫仙人也会被私情所累？”
说到这，小女孩瞥了一眼远处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的熊猫太子，嘴角微微勾起。
“不，我的立场只在于，去做一件目的、过程都符合本心的事，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猫仙人道，“至于私情，算是吧，我并非真正的神，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命罢了……你们伤了我的弟子，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也罢。”魔主叹息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
“道你吗。”
身影未至，骂声先行。
下一刻，一道黑衣身影已来到了近前。
程飞一出现，便口出粗鄙之语。
这显然是一种没品的表现，但对于敌人来说，他一向是这么个态度。
“哈哈。”光明神闻言是忍俊不禁，有生以来，祂还没见过有任何人当着魔主的面做出过这样的事，这不禁让其感到非常有趣。
猫仙人则摇头苦笑，一脸无奈。
而身为当事人，小丑皇不禁一愣。
不管怎么样，至少程飞给祂的第一印象十分差劲，第一次见到祂的人，畏惧有之，激动或喜悦亦有之，但却从来没有刚见面开口就骂的。
但，
“死！”
程飞并没有停下。
一瞬间，程飞的周身涌现出了血红色的气流，霎时间飞沙走石，仿佛地面、空间都开始震颤，而因为戴着帽子的关系，他这次的头发并未飘舞。
同一时刻，一把重斧已然越过猫仙人，出现在了小丑皇的面前，其上金色的波纹疯狂的闪烁，如同滚滚雷霆，正面劈在了小丑皇的身上。
这一击，宛若可劈山裂地，周围数十米的地面瞬间破碎，剧烈的爆鸣声中，小丑皇顿时如同流星一般远远的被击飞了出去。
而其所经之处，土石树木皆是爆裂，留下了一条如同长河一般的巨大沟壑。
这一幕，不仅让光明神一怔，露出了惊讶之色，更是看呆了还在远处看戏的玩家。
“卧槽？！”熊猫太子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惊呼道，“飞哥，你太牛逼了！”
“你特么原来没事啊？”程飞转头看向它，红色气流瞬间消失，“合着你刚才一直躺在地上，就是为了装死是吧？”
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分身和太子的身旁，他看着倒在地上，浑身像是被严重烧伤，生死不知的亿须缺，眼神微沉。
而太子已经爬了起来，除了精神病服成了一团破布之外，看起来伤势并不严重。
也不知，在他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主神都出现了，那我肯定装死啊。”熊猫太子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还使用了‘龟息功’，将心脏跳动和呼吸降到最低点。”顿了顿，“但你们别误会，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放松敌人的警惕心，好做偷袭罢了。”
“你这话，有人信吗？”
分身左边的身体虽然消失，但此时正缓缓复原，他见此也是叹了口气，看向程飞，
“刚才，光明之神和小丑皇是一起出现的，而且直接便对我出手了。”他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消失了身体，“光明之力天生便对我这具身体存在克制，仅仅是随手一击，就让我受了这样的伤。”
他又瞥了一眼太子，
“至于这头熊猫，受到了小丑皇的魔焰攻击，本来结果应该也差不多，但亿须缺忽然出现，用他的血液能力把魔焰挡了下来。”
“然后，魔焰受到小亿血墙的削弱之后又打在了我身上，把我的衣服打成了这样。”熊猫太子咬牙切齿的接话道，“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亿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看来是为了帮你抵挡这下的攻击，他遭到魔焰的反噬了。”程飞喃喃了一句，走到了亿须缺身旁，蹲了下来。
此时这个青年已被烧的面目全非，浑身几乎都一片焦糊，但是，程飞却是能够感受到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很显然，为了演戏，亿须缺先前的伤势并未完全恢复，这会儿又硬接了魔主的一招，现在还没死，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为了救太子，竟然公然反了自己的父亲吗？”程飞皱着眉头，“这家伙，真是太傻了一点。”
他原本以为，亿须缺虽然拥有自己的某种信条，但是他们毕竟立场不同，如果实在演变成最坏的情况，他们便只能成为敌人，然而……现在程飞才意识到，他低估了亿须缺的执着。
“只缺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么，年轻人，实在是太中二了。”
程飞取出一枚橙色的果实，掰开亿须缺的嘴，塞了进去。
理论上来说，橙色的魔树之果只要是头也没事，心脏停了也能够救活，而这会儿他自然是不会节省的。
但见，果实一经塞入，亿须缺身上的焦痕顿时开始慢慢蠕动，眼皮也是跳动了一下，看起来很快就能苏醒的样子。
“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程飞忽然想到了什么，“明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什么媒介，但是他们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是因为那个蛋！”熊猫太子一听，气的鼻孔冒烟，“之前那个蛋忽然裂了一条缝，我原本以为是终于要孵化了，结果直接就炸了！然后……那扇空间之门就打开了！”
太子气的怒发冲冠。
它孵这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结果到最后才发现，孵出来的不是什么儿子，而是一大批敌人。
一想到这出，它就气的直跳脚，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家伙早就留下这个局了。”程飞目光微闪，显然这同样是那个雪茄男的布置。
所谓的规则，其实自始自终都从未公平过。
现在想来，他所经历的那些游戏，也都是对方精心设计的，为的或许正是如今的这个局面。
不过很快，程飞也就释然了。
玩家本身便就是挣扎求生的蟊虫，如果纠结于公平与否，那么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
这个游戏从未说过，进行到什么阶段，玩家就可以脱离出去，恢复真正的自由，等待他们的，是永远的轮回。
也就是说，所有玩家的结局，从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程兄？”亿须缺睁开双眼，此时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小亿，又见面了。”程飞摊手，示意了一下这片狼藉的土地，以及因为刚才的攻击所以被截断的河流，“寒舍简陋，让你见笑了。”
这时，数十米开外，传来了光明神的声音，“不过是个可笑的背叛者而已，即使你现在救活了他，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死。”祂顿了一下，看着程飞，“这就和你一样，当初我帮助了你，可你却闯入光明域，杀死了所有的神官，你们‘背叛者’之间，倒是惺惺相惜啊。”
刚才程飞等人说话之时，光明神便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却是开口，言语之中满是讽刺的意味。
“哈……此言差矣，背叛什么的未免也太难听了。”程飞笑道，“小亿这事儿，搁我们那儿，那就是‘国际友人’，是‘好同志’，是值得赞扬和肯定的，是会被人民永远铭记的。
“至于你当初给我提醒这事儿吧，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这样吧，礼尚往来，现在我也给你个提醒，就算是你们之间扯平了。”
“哦？什么提醒？”光明神也懒得去计较程飞的前半句话，似乎是对这个“提醒”颇有兴趣。
“这是一则善意的提醒。”程飞直视对方，平静说道：“如果，你现在就撤离的话，便还来得及……”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光明神便露出微笑，打断道：“你要说的，不会是三大圣物被集齐，规则的力量已完全转移的事吧？”
“怎么，这件事你也知道？”程飞诧异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规则’在借我们的手集齐三大圣物，获得力量。”光明之神回道，“原本我们或许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但既然它只想要获得力量，而我们只想要‘统治’，那么说到底，这便并不冲突。”
“可你们就不怕，到时候有一天，它就像是对对待我们一样去对待你们？”程飞问。
“哼。”光明之神冷笑道，“所以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是你。若不是你有存在，这一切都能够按部就班的进行，也就不会演变成今日这个地步，所以，程飞，今日你必须要死。”
祂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它要的仅仅是规则的力量，世界到底怎么发展，它是不会干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现在这场我们与你们玩家的正面决战，不是吗？”
正如光明神所说，一旦无限世界入侵现实，那么不管他们对人类是赶尽杀绝还是改造，亦或奴役，这些都不重要。对雪茄男来说，见证一个新的世界只是顺便，只有成神方是最为重要的。
“行吧，看来你对我的意见真的很大。”听对方这么一说，程飞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对程飞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光明神抱以冷笑，地狱与光明两方本就是死对头，若不是出现了程飞这个人类，他们也不会达成今日的这种合作的关系。
地狱一方，五魔被程飞干掉了三个，忽悠走了了一个，而光明一方，不仅四神官被杀光，连光明域都被炸成了废墟。
这种仇，即使要借助魔主的力量降临于此，光明神也是要报的。
说白了，程飞这种极端可怕的恐怖分子行为，已经到了正魔双方不得不联手的地步了，否则……谁也不会知道，对方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如今想想，光明神觉得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否则，若是让程飞用什么阴谋诡计先一步获得三件圣物，那不仅没规则什么事儿，连祂也无法再限制这个人类。
当然，等到杀死了程飞，祂与魔主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祂们两方的问题。
“飞哥。”这时，熊猫太子小声哔哔道，“你们说的获得规则力量的家伙，不会就是那个写书的混球吧？”
“没错，就是它。”程飞点头。
“卧槽。”太子一惊。
它不禁想起了当时与猫仙人的那番对话。
当时，猫仙人曾说过“中立乃是独立于世外，无善无恶的纯粹观察者。”，而祂当时用的一个比喻非常奇怪，大致意思为“写书的人只需要记录与修饰，若亲自下场，则必然会灾祸及身”。
熊猫太子到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合着在当时猫仙人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说老猫，你知道了也不早点告诉我们，你平时装的挺像个神棍的，但是算的也不怎么准啊！”
它冲猫仙人连连吐槽，
“要是你早点出手，帮我们一起从地狱那把魔塔抢过来，那哪还有那么多事啊！”
太子显然是还在为蛋的事情生气，开始胡乱甩锅，当然它心里也清楚，猫仙人将无界之树给他们，便等于是将注压在了他们这儿，只可惜，到最后终究是功亏一篑。
然而，这次还没等猫仙人有所回复。
“聊了这么久，是时候也该办正事了吧？”
一道声音从众人的头顶响起。
众人抬头，却见，小丑皇正保持着站姿，悬浮于半空之中。
祂的形象与先前并无二致，看起来并没有受到程飞刚才那一击的影响。
而随之，远处，忽的响起了一阵阵如同候鸟飞翔的声音，却见，魔塔所在的位置，正有无数颜色、身材、形态各异的怪物从正门之中倾涌而出。
它们一经出现，便发出了兴奋的咆哮，所有声音合在一起，宛若是雷声轰鸣。
而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亦是响起在了所有玩家的耳边。
【杀戮游戏，主线任务已触发】
【选项已生成】
【一，选择加入小丑皇与光明神一方，帮助无限世界降临现实。】
【二，选择加入猫仙人与程飞一方，阻止无限世界降临现实。】
【注：玩家选择将会影响阵营判定。】
“所有的玩家听好了。”系统的选项落下后，魔主充满着极端邪性声音随之响彻了整片大地，“今日助我者，往后便是我方的一员，不仅可免除一死，更可以随我一同统治这诸天世界。”
半空中的魔主俯视着远处的玩家，露出温和的笑，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们……在这次的游戏中，你们若是死亡，那便是真的死了。”
话音落下。
无数魔族跟着呼嚎。
一时间魔音震天。
而千余玩家这边，却是忽然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