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愉神色如常,话语也是一贯的音调。
云泽回想他刚刚的话,觉得里面似乎藏了嫌弃。
实在是没脸再呆下去,赶紧行礼退开,恭敬地立在马车外面值守警戒。
他站在马车左侧,环视四周时发现陈穆愉不知何时打开了马车窗户。
云泽本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眼睛警戒的环视了一周回来,又重新落在窗户上,发现本端着茶的陈穆愉正双眼沉沉地盯着窗外。
他下意识顺着陈穆愉的视线看了过去......
云泽刚让大家休息一下,一直垂头睡着的沈归舟立刻就翻身从马上下来。
她这准时流畅的动作看的旁边的韩扬又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沈归舟似不知道韩扬一直在注意着自己一般,将缰绳一甩,也懒得多走路,就直接旁边的草地上随意坐了下来。
她刚摆好姿势,拿出水壶还未来得及喝,她的那匹老棕马竟然就直直地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没错,是躺了下来。
连睡觉都是站着的种族,直挺挺躺了下来。
这匹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挂掉的老棕马成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还未来得及走远的谷诵震惊地询问,“沈姑娘,您这马病了?”
说着他还仔细瞧了一眼,那马竟然连眼睛都闭上了,看着极像是突然得了急病。
有这疑惑的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是这般反应。
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好些人都看着她们这一人一马,再看谷诵沈归舟有些尴尬。
她斟酌了一下字句才开口,“不是,它就是这臭毛病。”
谷诵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只好再解释,“它就是懒的。”
这下谷诵和周围无心倾听的人都听明白了,明白过后,一个个更糊涂了些。
一向懒洋洋的沈归舟难得地露出一个头疼的表情,她状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一下额。
沉吟片刻,狐狸一样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她左边的一清秀侍卫……手上刚拿出的饼上。
在众人注视下,她伸出手拿过那个饼,扔向老棕马。
那闭着眼睛躺尸的老棕马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稍稍抬起头,准确无误的将饼咬在了嘴里。
它两口就将饼给吞了下去,然后似乎还瞥了沈归舟一眼。见她站在那里没再有动作,它就又躺了下去,顺便还闭上了眼睛,俨然又成了一具尸体。
谷诵:“......”
韩扬:“......”
众侍卫:“......”
原来这就是‘臭毛病’。
云泽顺着陈穆愉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这一幕,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谷诵的视线在马和沈归舟身上来回了几次,最后将视线移到韩扬身上,无声地问他,老子是看到了一匹成了精的马吗?
韩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景’,不过没有表现出谷诵那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回望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谷诵,“......”
他回过头来,又看见那马。他将视线转向沈归舟,盯着她看了一会,道:“沈姑娘非比常人,就连养的马都是非常之马。”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着他刚刚的用词,沈归舟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夸她吗?
韩扬谷诵这一走,其他的人也纷纷散开,该干嘛干嘛,那突然少了一个饼的少年也不敢多说并走远了些。
只是,她依旧可以听见他们聊的话题里还有那匹马,顺带还捎带上了她这个主人。
她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躺尸的大伙伴,难得的深思了起来。
她带着这傻玩意出来的决定是不是不大正确,其实她或许真的应该将它卖给张屠夫,换上几两银子,还能买一壶醉秋风。
她这厢心情换转了好几次,老棕马却依旧保持开始的姿势,相当敬业的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最后她抱着要卖也只能等这次回去了再卖的无奈,移开了视线。
打开水壶,正抬起修长的脖颈准备喝水,突然发现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她偏过头去,疑惑、戒备并存的穿过人群,落在远处的马车里。
陈穆愉。
隔着人海,她还是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深邃。
戒备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被她发现,陈穆愉也并没有收回视线。
反倒是沈归舟,最初的震惊过后,她被‘妖精’摄取的心神也慢慢的回归她的身体。
震惊变成了疑惑,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虽然隔的有些远,但陈穆愉的确是在看她。但她再辨认了一下,好像又不对,他看着的方向是......
她的裙子。
短暂的疑惑之后,她脑海突然有光一闪。
昨晚撕裙子的幅度似乎有些大了......
疑惑变成了尴尬,她下意识的就低下了头。
她那繁复宽大的裙摆散在周身,并无不妥。
她赶紧站了起来,发现裙摆依旧是长至脚踝,也无任何不妥,丝毫看不出昨日她为了博美人芳心撕坏了的内裙时,她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庆幸自己穿了这身上上下下好几层的衣衫,在最里面的裙子撕个裙摆丝毫看不出来,不会影响仪容。
不然今日她的名声就不知要变成什么样了。
过了三秒,她觉得自己这想法本身就有点问题。
整个苏阳城都知道她沈归舟从来没有‘名声’这种东西,她在乎这个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误导了,气的她立马就朝元凶瞪了回去。
陈穆愉依旧是之前那般淡淡却似乎能看穿一切,又带着点孤傲的眼神。
最过分的是,她还未来得及多看一眼,马车里的人竟然收回了视线,顺便还伸出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他那从容优雅的动作让沈归舟一愣,随即是觉得有些牙痒。
看不见里面的人,她就瞥了一眼旁边正看着自己的云泽。
四目相对,云泽有些被抓包的尴尬,赶紧移开了视线。
缓了一会,再偷偷看过去时,沈归舟已经坐在地上歇息,没再看他。
云泽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感觉王爷和她之间怪怪的,好像有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