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千花阁前已是人声鼎沸,姑娘们穿着薄薄的夏衫招揽着客人,脸上的笑容比天气还要热上几分。
看到远方有一火红身影走来,姑娘们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
那人还未到门口,几人便争先恐后围了上去。
“沈姑娘,您可来了。”
说话间,几条肤色不一的胳膊已经如水蛇般绕上了来人,无论是言语还是肢体都清楚地表达着两个字:热情。
有些外地人见到这情况,有短暂的惊讶。
显然是没有见过这风流勾栏处的女子,竟然会对另一个女子笑得这般热情。
至于一些常客,仅是看了这边一眼,倒是见怪不怪。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人神情间有着嫌弃恶心。
被姑娘们围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归舟。
看着那一个个脸上粉比脸皮还厚的女人围上自己,沈归舟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几只手,脸上也是笑容满面。
“怎么?想我了?”
她一开口,活像个风流浪子。
恰好妈妈玉荷扭着腰从里面出来招客,见到这等场景,眼里闪过嫌弃,脸上则是笑得像是捡了金子一般。
“哟,这不是沈姑娘吗?”
沈归舟见到妈妈过来,笑容不减,从腰间扯下装钱的荷包抛给几个女人。
几人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双眼放光,纷纷敷衍又欣喜地道谢。
妈妈自是没有错过那钱袋,嘴角咧得更宽,主动和沈归舟寒暄起来,“沈姑娘这是又接了大生意?”
此话听着像是试探,实则明知故问。
沈归舟来苏阳不到半年,已是和苏阳最大的花楼红牌齐名的人物,算是名声大噪。
这苏阳城里三教九流只要有点地位背景的人都对这个标新立异的女人有所了解,作为这整条街的常客,还是出手大方的常客,妈妈玉荷自是对她印象深刻。
距离沈归舟上一次在这喝花酒,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人人都知道她是领官府的花红赏银,玉荷会如此问也不奇怪。
沈归舟邪魅一笑,不答反问:“怎么,妈妈也想我了吗?”
明明是个女人,一开口像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公子。
那一笑,有点勾魂的味道。
妈妈笑容一僵,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不止是奴家,我这阁里的女儿们都一直惦记着沈姑娘呢,尤其是丹青。姑娘,今天还是点丹青吗?”
丹青虽然不是阁里的花魁,但也是当家门面之一,沈归舟来这三次有两次都会让点她作陪。
还未等沈归舟作答,妈妈已经扯着嗓子让人去唤丹青。
沈归舟也没意见,跟着引领的人熟门熟路朝二楼而去。
刚迈上两个台阶,一声女人的惨叫响起。
楼里各种声响嘈杂,那声音还是显得突兀。
沈归舟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朝声响发出处看去。
二楼东边的尽头里,隐约看见一个身影一晃就被扯进了大门。
妈妈也是看见了这幕,脸上闪过不悦,赶紧给楼上的龟公使了个眼色。
沈归舟耳朵灵敏,清楚地听见那被关上的门里传来一声桌椅砸到的声音。
妈妈又恢复了神色,“沈姑娘,请。”
妈妈装傻,沈归舟也没八卦,毕竟这种事在这种地方见怪不怪。
小厮来报,丹青正在陪客,一时脱不开身,妈妈陪笑着问沈归舟要不要换个人。
沈归舟也不强求,很好说话,“那就换飘雅来吧,飘雅没客人吧?”
“没,没有。飘雅。”
妈妈大喊一声,飘雅立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飘雅也是陪过沈归舟几次,一过来胳膊就缠上沈归舟的手,很是热情。
妈妈满意的将人交给飘雅,热情又虚假地嘱咐她伺候好沈归舟,就赶忙去楼下招呼刚进门的贵客了。
飘雅的房间也在东边,和刚刚发出惨叫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间房。
两人刚到门口,那房里突然又是哐当一声巨响,门被打开,有发髻散乱的人头冒出来。
很快,那人似乎被一股蛮力给拽了回去。
暴力的关门声响起时,里面传来粗鄙的怒骂声。
“贱人,都进了这种地方了,还给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妇。”
飘雅脸上闪过尬色,赶紧将沈归舟请进屋。
沈归舟神色未变,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飘雅赶紧去给她倒茶,这楼里隔音效果着实太差,她刚将茶壶提起来,那边又传来惨叫声。
她手一抖,茶水洒落在桌上。
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将重新斟好的茶水递给沈归舟,欲言又止。
隔壁的隔壁惨叫声和男人的辱骂声重此起彼伏。
沈归舟接过茶水,浅浅饮了一口。
她将茶杯放下,问:“你们这里新来的?”
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突然响起,飘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前几日新来的。”八壹中文網
沈归舟手指摩擦着茶杯,又不说话了。
飘雅不知她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沈归舟主动开口问了,她就将知道的继续说了出来,“她是前几日妈妈从扬州买来的,长得不错,以前也算是个官家小姐,所以不肯接客。”
隔壁的隔壁又响起了惨叫声,飘雅听地皱眉,心头有丝不忍。
那惨叫声飘雅都听得清楚,何况是沈归舟。
只是,她这人早就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
刺耳倒是真的,尤其是另外一个粗鲁的辱骂声。
不过,她和飘雅不同,娇小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外露。
飘雅犹豫一会,还是开口,“姑娘,您能不能?”
话说一半,她不好意思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她求助的意思很是明显,沈归舟怎会听不懂。
沈归舟摩擦着茶杯,好一会才抬头看向她,“你想让我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