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白事的人家姓吴,死的正是吴家老爷,吴尚清。
同时,这吴尚清也是川洛城的县丞。昨日严府宴席,他告病在家,今日早上就传出他的讣告。
沈归舟猜的不错,陈穆愉并未告知众人他的真实身份,反倒是借用了临县刚刚派下来的是县官林溢的身份,作为协查贪墨案的一员和王府的两大护卫一起来此。
吴府就在官驿的斜对面,吴府挂丧,早就想见见这吴县丞的陈穆愉自是要前来吊唁的。
沈归舟不知这些,她若是知晓这些,彼时定不会选择那么个借口进来这里。
好在这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关系。
她喊着冤家进门,门口接客的一脸懵逼,竟然也没拦她。
进了门,她装模作样的嚎了两嗓子,还没看清吴府是个什么模样,便已经遁走。
陈穆愉走进灵堂并未见到她,也不意外。
没有在哭的跪倒一地的人中看到她的身影,其他人也有些意外。可因为是来办正事的,也就并未多想。
吴家大公子一一拜见众人,一脸悲伤过度的模样看的人不好开口询问过多。
谷诵在一众人中最是世故,上来拉着吴家大公子的手,诚恳表示了哀伤之同感,随即切入正题。
“大公子,昨日不是听说吴老爷只是偶感风寒吗?怎去地如此突然?”
“其实,也不算突然。实不相瞒,家父的身体这几年来一直都很差。”
“哦,是吗?”
“是啊,其实大夫早就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还请大公子节哀。”
“嗯。”
“不知,吴大人去前可有遗言?”
“家父是突然病重,未曾留下一句嘱咐。”
一炷香后,陈穆愉等人离开吴府。
谷诵嗤鼻,“这姓吴的,前言不搭后语,嘴里没一句实话。还有,那哭的假惺惺的样子,还不如沈姑娘呢?”
说起沈归舟,谷诵想起一事,“对了,刚才你们有谁在里面看到沈姑娘了吗?我好像没见到她。”
“她不在。”
回话的是莫焰,他的回答和他的人一样高冷。
众人皆是一愣,的确没有在吴府看到沈归舟。
没有看到沈归舟,几人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似乎又没什么不对。
恰在这时,一顶小轿停在吴府面前,知县章周知匆匆下轿过来给他们见礼。
云泽主动开口,“章大人,也是来吴府吊唁的。”
一个也字让章周知明白过来,这一行人怕是刚刚从吴府刚刚出来。
“是啊,吴大人和下官共事多年,不曾想竟这般突然的去了。”
说着,眼角竟还流下泪来,装模作样的用衣袖擦了擦。
莫焰撇开脸,陈穆愉淡淡看着,最后章周知擦了半天,还是云泽说了一句,“章大人节哀。”
随后,他又道:“既然章大人赶着去陪老友,我等就不耽搁大人的时间了。”
本还想借机叙述一下同僚深谊的事情,云泽这两句话让他怔在当场。
这话听着好像有理,细细一品又好像哪里不对。
云泽等人也没等他回答,便打算绕开他回官驿。
章周知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拦住一行人,道:“云大人,请稍等片刻。下官这次来,除了来吴府吊唁外,还是特意奉老尚书之命来请各位大人去赴宴的。“
昨日陈穆愉一行便知晓,在这川洛城,众人依旧称呼严谦为尚书。
今日听章周知如此叫法,也便见怪不怪了。
倒是后面那句,他们更有兴趣。
云泽反问:“赴宴?”
“是的。昨日是和川洛乡绅名流一起给各位大人接风洗尘。今日则是严尚书的私宴,宴席就定在知君意。”
云泽下意识看向陈穆愉,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陈穆愉还未做出指示,那边章周知又道:“烦请各位大人稍等下官片刻,下官去去就来,然后接各位大人前往知君意。”
章周知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话一说完,转身进了吴府。
云泽小声询问陈穆愉,“公子,这严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知道我们拿了账册?”
谷诵有些不满,立即举手表态,“我保证,昨晚绝对没有人发现我。”
苏子茗眉头微皱,“应该不是。今日严府贴出悬赏,说昨晚严府遭窃,悬赏百两捉拿盗贼。若他知道账册是被我们拿走了,他何必还多此一举。”
谷诵也疑惑起来,“那老东西到底是何意?”
几句话的时间,章周知已经从吴府出来。
他说是去去就来,还当真是去去就来。
一直没开口的陈穆愉,看着走过来的章周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知君意是整个川洛城最大的客栈。
吃喝玩乐,这里都可以做。玩的累了,也可以在楼上开间房住下。
也正是因为这里样样俱全,沈归舟才会选择住在这里。
她以堪比乌龟爬的速度,晌午时分终于回到知君意。
路上,她已找了家成衣店买了套衣服换上。
此时她的头发依旧灰白,脸上虽无皱纹,但却十分憔悴,看着依旧像个老妪。
好在至少不像个乞丐了。
顺利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瘫倒在床上。
不过片刻,体力透支的她,便沉沉睡去。
日暮时分,沈归舟才悠悠转醒。休养一觉,身体好了不少。
就着铜盆里的水照了一下,灰白的头发已经恢复成黑发。
她在心中嗤笑一声,摸着饿的厉害的肚子走出房门。
一路东行,眼看就要到楼梯口,听见旁边房间里传来对话声。
“晚上你给我弄妥林溢那个白面书生。”
“那他明日若是不肯认账怎么办?”
“哼,不肯认账。那就告他诱奸妇女,本官给你做主。”
一男一女,几句对话,听的沈归舟一阵恶寒。
心中叹息一声,唉,男孩子出门在外,得保护好自己。
她无意多管闲事,只想填好五脏庙,就赶紧离开。
到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上楼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刚路过第三个房间时,之前那个女声从里面透出来,“林大人,您醉了,奴家送您去休息吧。”
她不经意的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小小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会让人这般惦记。
仅是这一眼,她脚步顿住。
陈穆愉的那张冷脸怎么看都好看的很,侧脸更是完美。
沈归舟嘴角勾起,无声而笑。
原来,那被惦记的林溢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