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清朗,带着些许的慵懒,两人循声望去,青衣玉箫,那人眉眼含笑的望着两人,倚在不远处的墙上,顺着窗口而入的风勾着这人几缕碎发,倒还有几分符合他的名字。
“任风起?”
“阿起?”
来人可不就是任风起,只见任风起不客气的挨着两人坐下,直接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便摸了摸湛星的头:“没大没小的,我可是跟你师父一辈的。”
湛星只觉这人笑得有些欠揍,刚想翻个白眼,熟料这人顺手抛给他了个东西。
双手本能的一接,湛星才看到这东西是他刚丢了荷包,歪歪扭扭的绣着竹子,是枳风初学女红的练手作。
“怎么会在你那?”湛星打开荷包,里面的碎银子一点没少,荷包里的碧色玉佩也安然的在底部。
“你是怎么被池金鳞那贼看上的?”任风起挑挑眉,“我这可是从他手里取回来的。”
“是偷吧。”湛星翻了个白眼。
似是早有预料,任风起跟小二要了双筷子便要吃菜,还不忘冲着湛星说句:“切,小白眼狼。”
“多谢!”湛星低头小声的说了句。
“哟,吃菜吃菜,不过你这里面也没什么好偷的呀,就那块玉佩算是成色不错,刻工也算精巧,不过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不知,这应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湛星神色平平,不带什么感情。
“哪有把玉佩扔荷包里的?你要不会带,还不如给我......”
湛星当真将玉佩从荷包里掏出来递给任风起:“给。”
“我就说个笑,你怎么还就当真了?”任风起接过他的玉佩,又给他放回了荷包,转头想起被忽视多时的千秋:“他最近受什么刺激了?”
千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挠了挠鼻尖:“跟阿橘闹了点矛盾。”
“橘子?话说回来橘子人呢?没同你们一起?”
“阿橘她......一言难尽......”
任风起见千秋眼中有些落寞,便知果如他所料,还是出事了。
“不过阿起,你之前不是说要回临京述职的吗?怎么会在此地?”
“嗐,王爷前段时间一直未去临京,哪有我一个属下先去的道理,我便先回了这边接应王爷,谁知王爷让我过段时间再上京,先在这地方留着,说不定过段时间再去武林大会。”
任风起说的轻松,千秋却是有些困惑,直接将靖王的命令说出来,这样好吗?
“不过,王爷给的银子我花完了,你们在哪个客栈住着,能让我去你们房间蹭几晚吗?”
湛星问道:“你好歹是王府的人,还能缺了银子?”
任风起倒是毫无负担的将自己的袖子晃了晃,又往自己的发冠和鞋子上指了指:“诺,月银下来,啪的一下就没了。”
“这些又不能当饭吃。”
“你这话就不对了,君子正衣冠,哪能穿的破破烂烂的?”这人是理不直,气却壮。
说的湛星觉着有些好笑:“活该!”
任风起看了看旁边无人注意,便将湛星和千秋拢近了些:“碎星谷少主听说找到了。”
另外两人觉得倒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些困惑。
若说起卖关子,鲜有人可同任风起相比的:“接下来的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说!”湛星板着一张脸,看向任风起。
“急什么?”任风起玩笑的拍了拍湛星的肩,却不料听湛星“嘶——”的一声,任风起慌忙挪开自己的手,“这是怎么了?”
“无事,你继续说。”
任风起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面色一沉:“碎星谷少主封漫河,就是我们北海阁所见的那位漫儿姑娘。”
“是她?”其余两人瞬间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
“对,传闻那位少主一身紫衣,面如霜雪之花,手上有个带铃铛的银镯,即江湖传言的那句诗:‘霜雪花碎漫星河’,因已找到封漫河,西南一带的碎星谷的势力开始往两地分散,一处是余杭,另一处便是临京。”
“事情蹊跷的很,而且近来九州令在山海的传言又开始流传......”任风起眉头一皱,“光是这几日找来余杭这边的不止偷你荷包的池金鳞还有南无相夫妇、红胡子、大刀张、蛇鬼、血鸣沙、竹童子,还有些大大小小的宗门也都派了探子来。”
任风起笑道:“想来武林大会都没这人多。”
“不过那么多人都在附近吗?”千秋看了看外面的街。
“不全在秋县,他们只知七星阁在余杭附近,还未找到这里。”任风拿手指沾了茶在桌上画了个圈,拿手指轻叩圈心,“但已成包围之势。”
湛星虽无表情,但眼中寒光愈显。
“促成这样只因江湖上流传:‘七星阁少阁主身重剧毒,如今七星阁恐后继无人,正是山海内忧之际......若想九州令现世,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说起来橘子中了什么毒?”
“居然流传如此之快。”湛星只觉手脚冰凉,未曾注意自己说话带颤。
两人倒是对任风起颇为信任,将枳风的毒和盘托出。
任风起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竟是这种毒?”
“阿起你知道这种毒?”
任风起苦笑,似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知道,不过我竟不知此毒有如此作用。”
听他这样说,千秋有些意外之喜:“那你可知此毒如何可解?”
“不知。”
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又落空了,千秋不免有些遗憾。
“此地人多眼杂,我们先吃饭,待会我们找个僻静地方再说。”
另外两人不疑有他,匆匆用膳,任风起本想找个树林什么的,却不想湛星直接要回七星阁。
“回七星阁?你不听了啊?”任风起撇撇嘴,“这几天我在这都快无聊死了,先别走嘛,你看我也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你不是没地方住?”弦外之音便是邀任风一起去七星阁。
任风起本想着自己身份特殊,这两人许会对他有所防备,本想着若是今日在此帮忙便好,到底是他小人之心想茬了,不禁灿然一笑:“还是星星仗义,那就走吧。”
“阿秋,你行李呢?”千秋看了看任风起,也不见他去拿行李。
任风起指了指身上:“诺,就这些!”
七星阁多的是空房,湛星便直接将他安排到自己院旁,任风起也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
“我知道宫中娘娘们会服用一种秘药,以求青春永驻。”任风起没有继续说下去。
湛星和千秋异口同声:“琉璃盏?”
任风起点点头:“虽说是禁药,到底是听人说起过。服用此药会使姿容更盛,不过那些娘娘都是千金以求,虽不知是何人做出来的,但到底十几年间在宫中出现过。”
“为了美貌?”
“对,因而你们初初讲给我听时,我有些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说的一种毒。不过宫里娘娘一般都是口服,橘子浸入伤口,也许内服外用有所不同?”
千秋揉了揉太阳穴:“不,许是效果一样,只不过宫中的娘娘都娇养着,应是不易受伤,才未有毒发之事。”
“这样一说,我似乎想起来另外一事。”任风起似又想起来另一传闻,忽觉阴寒刺骨,“今上只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相传当年许多娘娘有孕,但却都是难产而死,圣上最小的公主也是齐妃娘娘拼死才生下来的,小公主也是身体孱弱,天灵地宝的才养到如今。”
“若是女子生产时毒发,本就虚弱之时,自然要命。”千秋仍有疑惑,“先前我看的那本手札是记载着对普通人无用,只会影响习武之人,不过这两种药即便不是一种,大部分成份也当是一样的。”
“当时那些娘娘死因皆是血崩而死,尸首查不出一点用毒的痕迹。以至于整个皇宫似被诅咒了一番,十年未有新生儿,直至平安公主归海盼盼诞生,才少了流言。”任风起走到窗前,背对两人:“宫闱秘事,也只能略知一二,但有件事可以确定,此药传自西域。”
“也就是说,西域或有人知此毒解法?”
“至少可寻得到些线索。”任风起推开窗子,斜倚窗边,冲着两人浅笑:“空穴才可来风不是?不过若是你说四春亭曾救治过那位将军,不妨先绕道去四春亭,总没有坏处。”
千秋点点头:“如此也好,不过若如阿起你所言,各路人马都在周围停驻,我们可便出去?”
“橘子不是会易容吗?”
湛星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欲言又止。
见他如此情形,任风起不免好奇,央着湛星说出来,湛星拗不过他,只好坦诚相告:“云林正在搜寻一位名唤‘阿绮’的姑娘。”
千秋听了差点没将茶喷出来,自己却有些被呛到,不住的咳嗽。
任风起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还是走过去给千秋拍了拍背,玩笑道:“大概是云林爱上了我的花容月貌……”
正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