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都被人做过手脚,封的死死的。许是中药的缘故,枳风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整个身体有些瘫软。
靠在地上的贺仪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脑袋空空的,身体异样的燥热,只好用冰砖放在胸口和脖颈,试图缓解药性。
若在以前枳风大概会往自己身上刺上一刀,疼痛说不定能使人清醒一些,可现下一但玲珑盏发作,枳风两人便更难出去。
云林若是存心做局,想来一两个时辰内便会赶来给这桩丑案收场。
如今之际,只能靠着这些冰砖撑着了。
枳风尽可能的远离贺仪,靠在墙上,蜷成一团。
先前踹过的窗户却在“咔尺咔尺”响,枳风将匕首拔出,握在手里,屏息凝神。
只听刀剑砍啄之声,窗户便从外破开来。
枳风视线因眼中的泪光而有些模糊,只觉进来这四人,看着有些面熟。
“橘子?你怎么样?”任风起快步走到她面前。
千秋忙将地上的枳风上身抬起,让她靠着,自己摸向她的手腕诊脉:“阿橘?阿橘?”
枳风意识已有些模糊,本能的将脸贴向千秋的脖颈,好凉。手顺着摸上了千秋的脸颊,千秋也顾不得其他,只一心摸着脉象。
那等虎狼之药也分许多种,千秋诊脉才发现这两人中的醉仙散。□□之中,醉仙散最为难解。所幸,他当初备了许多药的解药,刚巧就有几种搭在一起吃便可解醉仙散。枳风乱动的手将千秋的眼睛捂住,千秋向后微偏了脑袋,白云涧不动声色的将枳风的手按住。
谁料枳风对着千秋脖子上咬了一口。千秋登时耳尖冒血,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变化,千秋却觉着自己的脸颊烧的很:“阿秋、阿炤,快帮我扶着她。”
千秋忙在几个瓶瓶罐罐中翻找,才找到几种黑黢黢的丸药。给枳风喂了下去后又给一旁的贺仪喂了几粒。
“阿橘在此地不宜多留,我们需赶紧走。”千秋忙冲着三人说道。
任风起本想搭把手将贺仪也背走,谁料贺仪面色酡红,喘着粗气:“多谢各位相助,只是在下实在不能离去。快将这位姑娘带走吧,此处是非之地,莫要再来。几位若是方便,将我扔去湖中,即可。”
他不能走,若是他们二人同时消失,怕是几个时辰后便有传言监察御史同季大人遗孀私奔之事传出。今日是他大意了,还波及了这位冒充“季夫人”的姑娘。
任风起了然,这人倒是这个时候还能想个明白,刚想扶起他扔到湖里。
“不必去湖中,公子靠着冰歇息,一刻便可好转,这点把握在下还是有的。”千秋忙拦道。
贺仪见着几人长相虽是满脸匪气,周身气度却是不凡,难怪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多谢诸位,此地不宜细谈,诸位先带姑娘走。”
“若是有事,便去西市寻一个卖香的,说你要买竹寒香。”湛星开口道。说完几人便带着枳风从窗口跃出。
贺仪躺在地上,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身上燥热渐消。
云林果然如他所料地姗姗来迟,着急地喊着:“贺大人,贺大人?”
身子快步地踏至季甘尸体地另一侧,地上只有贺仪一人,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除了被冰洇湿显得有些狼狈外,也算是穿戴整齐。季夫人此刻不知所踪,只留破碎地窗口露进来夏日地暖风。
“云大人来的好巧,季夫人被人劫走了,下官一介书生,实在不能阻拦,被人打倒在地,想来绪州城繁荣太平久了,有些疏于防范,在下喊了那么久门,竟无一人理会下官。”贺仪撑着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冲着云林端正地行了礼。
本想着撤了人值守,好拖着到贺仪药发,未曾想到竟有人来救季夫人,还是大意了。不过季甘几个心腹都已经被他调离绪州,来救人的是谁?难道是贺相的人?
“子韶可有伤到,不妨让医师诊断一下?”子韶是贺仪的字,云林亲自扶着贺仪回房,亲切的像是对自家子侄,随即便对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便有位女大夫提着药箱前来看诊。
“你且先歇着,我还有些公务,稍时便来看你。”云林拍了拍贺仪的手。
说是大夫,身上脂粉味却浓的呛人,贺仪气急反笑。
“大人忧心下官,下官甚是感动。”贺仪说完便扭头对着摸着自己手腕的大夫问道:“大夫,我这身子可有事?大人忙的很,现在知道我身体如何便也能放心了。”
云林端着恰到好处的笑站在一旁,那大夫脸上有些慌乱,悄悄地看了云林一眼,:“贺大人中毒了,中毒虽浅,却是要施针。”
“子韶啊,切莫讳疾忌医。”云林笑得如江南腊月的阳光,和煦也让人觉得阴寒。
云林带着众人走了,只留下那位女大夫。
“既如此,大人将上衣退了,小女为大人施针。”
贺仪端坐:“不急,我有事问你?”
“大人请讲。”
“本官只是有些好奇,府衙中何时多出一位女医师?”
那大夫垂着头答道:“小女本是本唤来给季夫人来瞧瞧身子的。”
贺仪浅笑,这人说的大概真假参半,怕不是云林原本喊来咬定他和季夫人行欢好之事的,一计不成,云林便将她来推出毁他。
想来这绪州城当真有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云林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毁他。也许那位假的季夫人知道些什么,看来有必要与他们见上一见。
果如贺仪所料,女大夫站起大胆上前欲解他上衣:“大人,您这毒耽误不得。”
贺仪撇开她的手:“哦?本官中了什么毒?”
女大夫凑到贺仪耳边:“若是小女未曾诊错,大人中的是醉仙散。”
贺仪闭目屏息,真呛!忙将女大夫推开。女大夫本以为是药效起了,又走了回来,试图将玉臂攀上贺仪的脖子。
贺仪当即钳住这大夫双手,拽着扔出了门外。
“大人,大人!”可怜大夫刚还想着与贺仪温情,谁料转眼就被推了出来,不住的敲门。
枳风并未带离出府,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四人将枳风带到先前刺客在府中的房舍,先休整了半天,才出的府。
此时一半的人都被派去寻找季夫人,四人刚好趁此机会带着枳风溜出府衙。枳风大抵因玲珑盏的缘故,解药解的太慢,千秋又只好给她喂了颗安神丸,是以几人到客栈时,枳风仍旧未醒。
夜半,房顶上有轻微的声响,湛星忙跑去枳风房中,见枳风安然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其他三人也赶了过来,看着人没事,任风起便同白云涧出去查探。
湛星心有余悸,今日他们本是悄悄监视着云林,云林一直在书房待着,有人便带了名女子进了书房,稍时便离开。
直到有人匆匆前来通报什么“事成”,四人才意识到不对,忙去寻枳风。
伺候枳风的两个丫鬟从前衙的方向走来,几人便顺着过去找,岂料硕大的前衙,竟无一人值守。从某个房间传出踹门窗的声音,四人急忙将窗户破开,果在房中寻到了已经中药的枳风。
幸而那贺仪还算正人君子,否则湛星怕是会当场杀了他。
若非为他挡那一箭,他们怎会来到这地方,师父又怎会差点出事。湛星只觉愤恨,为何中毒之人不是他。他并不是崇尚武学之人,也并未有什么追求,中了毒,做个普通人过完一生就挺好,师父却是想成为名震江湖的大侠,本应该肆意潇洒的过一生。
内心坚定已久的信念似乎有些动摇,湛星有些茫然与恐惧。
千秋只是看着床上的枳风,目光复杂,指尖轻轻掠过先前被枳风咬到的地方。
任风起白云涧出了院子,周遭便有十几个黑衣人跳下,围住了两人。
两人背对背本欲出剑,其中一名黑衣人扯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任风起登时一笑,合了剑,有些兴奋的朝那人行礼:“梅叔,你怎么在这?”
梅子酒也满脸带笑,只觉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子越来越讨喜:“哟,你小子懂规矩了?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这位是?”
“在下白鹿书院白云涧,前辈有礼了。”白云涧见任风起如此恭敬,大概这位前辈不容小觑。
“有礼有礼,在下梅子酒。若是愿意,跟这小子一般喊我梅叔便是。”
“梅叔。”白云涧笑着喊了一声。
梅子酒蹙起眉头,冲着任风起问道:“你在这,想必是因为阿枳和阿炤,他们居然也在这?”
“是啊,我又哪能自己住在山海据点?梅叔,你刚还未回答我,你怎么来此?”
“此事说来话长!先进屋说。”
梅子酒便开始讲述自己先前探查之事。
还未说完,一拍脑袋:“我今日来,是想借山海暗线传信山海掌门。不过碰上你们便没什么事了,只记住一点,千万莫让阿枳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