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弃扇(1 / 1)

枳风还未踏进客栈,整个人便重重的跌在地上,浸在雨里,吓得众人手忙脚乱。后面的三人也委实吓了一跳,千秋慌忙将枳风抱回房间诊脉,摸了两次脉才道:“急火攻心,经脉瘀滞,若非山海的功法清心凝神,怕是会走火入魔。若单是外伤还好,可这内里的损耗,实在太险了。”

现下枳风昏迷蜷缩在床上,身上的雨水还未擦净,千秋又怕枳风因风寒伤及肺腑,行了针喂了药后,忙让掌柜的找人去给枳风沐浴。

千秋瘫坐在地上,揭下脸上的□□,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失魂落魄,唯有嘴唇还有些血色。此毒虽不危及生命,可若是这样的事再有几次,怕是他也保不住枳风这一身武功。

“混蛋!”湛星气的锤墙,自师父这弟弟出现后就没什么好事,师父的毒却是因他而起,也不知是谁更该骂一些。

白云涧虽是焦急万分,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坐在一旁干等着。

客栈的女侍帮枳风沐浴更衣后,千秋又喂了粒丸药,众人才放下心来。

不觉东方既白,已至辰时了,府衙衙役交班,任风起带着几个衙役来客栈喝酒,寻了个肚子痛的由头,上了楼,见一个个的干坐在那里,便知枳风状况不容乐观。

所幸枳风意识回转,脉象也稳了些,精神却不太好,先是问了北海阁如何,知道北海阁无事后,便也没了什么挂碍,只是喃喃道“我上辈子欠他们父子了?”

“你谁都不欠。谁都欠你的。”湛星在一旁拍了拍枳风的背。

“星星,我扇子呢?”

湛星不疑有他,几人忙将扇子递了过去。枳风接过扇子细细的看了一看,眼角淌了一串泪,又将扇子递了回去:“扔了或烧了它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房中一阵沉默,谁也都没敢劝她什么,湛星拿着扇子出了门,千秋只是道:“阿橘,若是难过便露出来,万不可郁结于心,琉璃盏便更难除去。”

“好,千秋,我知道了。”枳风呜咽着转过身去。

几人退了出去,房间只留了女侍。

湛星拿着扇子不知怎么是好,正打算扔灶房里当柴火烧了。扇子上裹了金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不知能不能烧烂。再加上是西海阁贯丘曲所制,北海阁孟图又添了机关,因而这惊风扇在江湖兵器谱上,怕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如此良器,毁了实在可惜。

任风起追了出去,抢过扇子:“星星,你怎么那么实诚?让你烧就烧,先留着它吧,不差一时半会的。”

几人皆是见过枳风用扇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惋惜。侠客弃剑,文臣折笔。若非另有起因,谁又会心如死灰的将惯用的武器直接毁掉?

“烧就烧了,山海还缺扇子不成?”

“……”

白云涧打了圆场:“看着宋姑娘平日对这扇子还是颇为喜爱,何苦毁了它,寻个地方藏起来便是,万一她后悔了,也有回转的余地不是?”

“这扇子有何特殊意义吗?”

“不知,很早便有了。她剑术最好。也不知看了什么奇怪的书,说是以金蚕丝裹着的,便是拿个锅铲裹上也能当个盖世武器。成日缠着贯师叔祖,说是用扇子显得比较潇洒。”

山海果真财大气粗,任风起看了看藏在靴子里的匕首,顿时觉得有些硌脚。

几人轮番上阵后,湛星终于弃了烧掉这一扇子的念头,藏在自己房间的旮旯里。

楼下几个衙役吃的差不多了,见任风起还未回,正欲起身,小二笑脸迎着几人:“刚才一位爷把银子已经付过了,不过他现下还不太方便,说是有劳几位先回了。”

“我那兄弟没事吧?”

“没事没事,说是有些对不住几位。”

“你跟他说,只管养好了身体,府衙还有哥几个。”说罢便拎着刀出了门。

“成,几位爷,您走好!”

府衙便只剩贺仪一人了。

兰因又托浮云楼传话,有人假借山海之名到流明寺等地挑起事端,余杭此处又有众多江湖人士汇聚于此,真真假假,流言惑众。浮云楼又言此事已禀明掌门,曲仙师及另七位阁主,少阁主只需解毒,旁的事情不要管。

湛星捏了捏眉心,若说几次刺杀太守皆是同江湖门派相关,影月楼怕也只是投石问路,真正针对的恐怕是山海。一块九州令,当真惹那么多人觊觎?

“你们看好她,我出去一趟。”湛星换了身霜色的劲装,卸下了易容,提起剑出了门。

“你俩留下吧,横竖我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帮着那贺仪早点找到密信,咱们几个好动身出发寻药。”

任风起拍拍千秋和白云涧的肩膀,推开了门。

湛星七拐八拐到了处当铺,一张俊脸上,没甚表情,四月天的让人森森寒意,要不是穿的尚可,当铺掌柜怕是真当是打家劫舍的,扯着嗓子要报官。

只见他放下剑,从腰间扯下荷包,掏出先前的那块玉:“当了。”

掌柜见他真是要做买卖的,才迟疑的接过手中玉,捏着凑近瞧了一瞧:“这玉也值不了多少,你活当死当?”

“死当。”

“我给你个实价,二十两。成我就收了,别处可没这价钱。”

“成。”

“爽快。钱货两清。”掌柜当即掏出一锭银子给了他。湛星接过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却未曾料到身后跟着另外一人,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穿着衙役的衣装,却是笑眯眯的:“掌柜的,刚才他当的那块玉,我要了。”

“三十两。”

“买了。”任风起掏钱之时只觉肉疼,白白搭进去三十两银子,接过那块玉佩揣怀中便顺路要回府衙。

“好歹是父母遗物,当真半分不在意?”

行至僻静深巷,任风起身后便有人说道:“我就不明白你那么折腾干嘛,我都把东西偷来了,你又给还回去,你钱什么时候那么多了?”

“行了行了给你。真当我稀罕这破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早些丢了好。”任风起将那块玉佩直接扔向身后。

身后那人逆风而立,接住玉佩还瞧了瞧:“才三十两,我池金鳞还没拿过那么便宜的东西。”

“你再给我补上几千两,它的价不就贵了?”

“就没有银子从我手下再出去。”

“行了行了,赶紧走,随你怎么处置。”

府衙内,贺仪改了性子,整个府中闲逛,说是要观雨后景。

云林由着他去,笑道:“到底是世家公子哥,改不了附庸风雅的性子。转了什么地方都记下来告诉我。”

贺仪专挑的人多显眼的地方去看,却未曾发觉不妥之处,忽的想到路上枳风的玩笑话:“人多显眼的地方厨房、茅房有没有可能。不过君子远庖厨,厨房你怕是不会去,茅房又不好搜……”

“御史大人,您怎的来厨房了?”

“离家久了,倍感思乡,往常这个时节,我母亲多会给我备下一菜,名为“百花露时浓”,取雨后八种花瓣以百花蜜浸一个时辰,再将这塞进蒸熟的时兴果子中,佐以去岁的雪水,加入干红枣、板栗、薏米、银耳、枸杞、红豆,干桂花,小火煨半个时辰便好。劳烦诸位,帮忙准备了。”

云林吩咐府衙众人吃穿用度皆按照贺仪的要求来,因而众人也不敢怠慢,忙去寻材料做菜,厨房之中只留了几人。

“今日是我生辰,劳烦先帮我下一碗面吧。”

贺仪脸生的好,又举止有度,惹得膳房的几个阿婆当即就要给他抻面。

“御史大人这生辰还要出门在外的,可还有什么讲究?咱给大人做上,也不用大人亲自来此一趟。”

“足矣。不过家中讲究,长寿面要在一旁等着,下好了便用。”

“行行行,那大人您先等着。”

贺仪细细的瞧了瞧灶台,案板等等倒也没发现不同之处。抬头一望却是一排七个腊肉似的肉包。

“那是什么?”

“夫人是曹州人氏,说这是叫肉肚,是夫人的家乡菜,咱们这边没什么人吃这个。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太守大人怕夫人思乡,倒是每年会亲自做上些在这阴晾着几个月,夫人想吃时就蒸了切开吃就行,不费什么功夫。”

“太守对夫人倒是极好。”

“大人可千万将凶手绳之以法,为我们大人报仇啊!大人去岁年节想着我家中不好,还多送了米粮和冬衣。”

“定当竭尽全力。”贺仪存了几分怀疑,便道:“我生于京中,可否劳烦几位帮忙蒸熟,让我尝上一尝?”

“那大人蒸几个?”

“七个。”

阿婆们想着与其留着,等夫人看着伤心,还不如给贺大人蒸了吃去。

“蒸好了便不必切了,我想自己动手切开看看。”

“行,都听大人的。大人今日是寿星,长寿面是好了,大人先用着,咱们且蒸去。”

贺仪拌了拌长寿面,吃了起来,这肉肚时间上能对的上,说不定真能取出来什么东西。到时与赵事里应外合,将云林绳之以法。

离绪州不远的余杭,霍行被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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