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起左肩一道刀疤,血肉外翻,右手拿着一把长刀,近了众人。
“这附近,全是黑衣人!全是。先把火灭了。”
“阿起,你先涂些金疮药。白公子刚去不远,我去寻他。”
湛星拿剑柄挡了一下千秋:“你在这,我去,三个人需要你看着。”
枳风几人熄了火,又将马车藏得隐秘了些,方才修整。
“那些人离我们多远?”
“先前还是挺近的,我把他们引到别处了去了,大约两三里地罢。”
“也不知道星星找到白公子了没?”
“我去看看吧,多少能帮上些忙。”千秋从怀中取了一把白色的珠子,给了任风起,“若是有人来,便往他们身上掷去。里面是我独门的醉魂散,够他们睡上几个时辰的。”
“那千秋你万事小心,找不到便先回来。我的剑还在马车里,你先拿着用去。”
“不必了,我不善刀剑。”说着,千秋掏出另一个瓷瓶,倒出了三粒丸药递给了两人:“这是醉魂散的解药,用的时候服下。”
先前白云涧说是捕猎,一身白衣,在夜里应是显眼极了,附近却无他踪影,也不知跑去哪里了。
湛星立于林中,闭目静闻,簌簌风声隐去了些脚步声,一群黑衣人当即围了起来,约莫有百十人,从四面八方轮番刺来。
这阵法类似于星流阵,却与之有所不同,大抵破阵机窍也是毁音。可当下哪里去寻任风起那乱七八糟的箫声。再者若是将白云涧、任风起引来,枳风身边真的无人回护了。
纵是湛星武功高强,几十人轮番招架,还是有些疲累。虽是已解决大半,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几个黑衣人瞅准体力不知,加快了攻速,招招皆是冲着湛星心口、脖颈。
“阿炤,闭气。”
湛星闻言,慌忙闭气,却见一旁千秋白衣而立,似这夜幕中乍泄的月光。但见他朝着黑衣人掷了一把珠子,黑衣人皆倒地不起,只是湛星似一瞬间空气中斩碎了丝丝月光。
“好小子,好俊的功夫!”
千秋递了颗解药给湛星,而后将湛星往身后扯了扯冲着空旷的树林道:“阁下何人,还请现身!”
此时恰有一人飞身而上,立于树顶风间,逆着月光,只留一个孤影。
千秋手中的针不由得紧了些。
“你别怕,小子,我本想出手相助,怎料得,你一人全将他们解决了。”
那人听着五十多岁,声如洪钟,千秋本欲开口,但见那人一跃而下,直接至了千秋面前。
“小子,你慢了。”
千秋推着湛星后退一步,拱手作揖道:“敢问前辈名号。”
“老夫姓陈,单名一个困字。”
“剑圣雁回剑。是晚辈失礼了!晚辈千秋。”
千秋扯了一扯湛星袖子,湛星便也跟着行礼:“晚辈宋炤,参见前辈!”
“江湖上传闻的神医千秋?未及弱冠便可凭医术闻名江湖,是个人才。”
“宋炤,这个名字倒是没听说过,但看你的武功路数也不是毫无章法,倒像是山海的招式。”
“多谢前辈,只是我二人正要寻找同伴,不便陪着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瞅你们说的,不就几百个小鱼小虾嘛,你这孩子颇合我眼缘,陪我聊会,我帮你去找你同伴,他穿什么样的衣服?长什么样子?”
“白衣,大概同我一般高。”
“老夫大抵知道了,我帮你去寻,回来老夫要同你好好聊聊!”
千秋刚欲道谢,那人便已消失无踪。
湛星斜眼看了看千秋,正色道:“这位前辈大概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
“江湖人捡徒弟不都那么随便的?”
“大概没有吧……”
“有!”言罢,湛星掏出方帕子,擦了擦剑上的血。
不到一刻时间,陈困便携着白云涧踏月而来,白云涧左手还拎着两只野兔子。
“神医,宋公子,等急了吧,我只捉了这两只,多少能吃些。”
“小子,老夫帮你办到了,你也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千秋点了点头,道:“本该如此,前辈若不嫌弃,可愿同我们一同至歇脚处?我们还有同伴在那边。”
“这有何不可,走!”
陈困当即随三人回了马车处。
灌木丛窸窣一下,湛星当即拔剑,却见其后出来的是握剑的任风起:“原来是你们,吓我一跳。”
任风起定睛一看:“这位是?”
“阿秋,这是雁回剑陈前辈。”千秋忙介绍道。
“陈前辈好,在下任风起。”
“你小子根骨不错。”
“我师父呢?”
“星星,我在这。”枳风掀了轿帘:“前辈好,在下宋橘。”
几人忙将她搀着下来。
“小姑娘怎么了?”
“中了毒,现下行动略有限制。”
“你解不出来?”陈困眯了眯双眼,直直的看向千秋,“那便是非同一般的毒了。可惜了!”
千秋见他朝着远处走,忙跟了过去:“前辈所言是什么意思?为何是可惜了?”
“那小姑娘根骨极好。只是这般好的苗子,大多早被大点的江湖门派收去了,收不得当徒弟,岂不可惜?”
“原是这样。”
“不然呢,你道怎样?”陈困细细瞧了瞧千秋,“老夫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收你做关门弟子。刚才那小子没看到,我可看到了,二十七根拴着金蚕丝的银针,一瞬间制服了二十七人,当真不错。”
“晚辈学武只为自保罢了,当不得前辈厚爱!”
“小子,你不再考虑考虑?不亏的!我看中你,是因你路数独特,很难窥得师承何人,一个人若是单单凭着师门传下来的功法因循守旧,不懂将武功路数融会贯通,充其量只能算个武功高些的人罢了。”
“晚辈还是那句话,前辈厚爱,但晚辈志在行医,武功足矣自保即可。”
“你可想保护那姑娘?”大抵是月光搅了进去,陈困的眼睛还是清亮,“那姑娘若没那身毒,三年之内,武功必在你之上,到那时,你可还能护得那位姑娘?”
千秋再次行礼推拒。
“罢了,万一你哪日想通了,便来寻老夫,有缘,我们师徒自会相见!”陈困拍了拍千秋的肩,狡黠一笑道:“我还是能看出你武功里隐沙门的路数的。今日这些人,我帮你惊退他们,算是我送徒儿的一件礼。”
而后一跃而上树冠,消失在月色之中。
千秋回到马车处,几人都已将兔子烤上了。
“前辈呢?”枳风问道。
“走了。”
“真是可惜,还特意给他留了个兔子腿给他。”
“任少侠还是自己留着吃罢!”
“阿秋,你快尝尝,不是我自夸,不做厨子当真毁了我这天赋!”
“阿起,受伤后不能吃兔子肉的……现下又是四月,太容易化脓了!你没吃几口吧?”千秋接过了任风起手中正要啃的兔腿,递给了湛星。又将先前的点心拿了出来,摆到任风起面前,道:“先吃些点心果果腹吧。过上几天结痂无事了,便可吃兔肉。”
湛星咬了一口,冲着任风起点了点头,道:“确实味道不错。”
“我去陪阿兰了,眼不见为净!”任风起起身去了马车,还不忘捎上一盒点心。
夏日的天亮的很早,卯时天色已白,东方的天际埋着一线光。鸟鸣渐渐,虫鸣退去,又是新的一日。
枳风醒来才发现枕着千秋左腿,忙撑着起身,这一动,千秋便醒了。
枳风忙谦道:“抱歉,我睡着总打滚。”
千秋动了动左腿,却有些麻,道:“无事,昨日我未用药,能睡着便挺好了。”
任风起掀开轿帘,冲着千秋摆了摆手,悄声道:“阿秋,阿秋,阿兰醒了!”
“兰因醒了?你快去看看。”
兰因昏沉了许久,嘴唇上将将有一点血色,声音却是有些哑。千秋诊了诊脉,倒是比先前好些了,方才松了口气。
“阿起,阿秋,这是在哪里?”
“我们几个啊,把你从流明寺里拐出来了!要去卖掉!”任风起凑近扮了个鬼脸。
千秋一手将他脸推了过去:“别骗阿兰了,我们现下正准备去四春亭,不过一日之距,便到了。”
兰因浅笑道:“那倒劳烦你们把我带着了!”
“无碍,你这毒怎么又重了?我等实在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流明寺,就将你带来了,也方便诊治。”
“我们神医啊,真是悬壶济世。谁出行能如我们这般,带个神医!”任风起勾了勾千秋的肩道:“神医,这儿就仰仗你了,我去做些吃的,万一待会橘子动手就完了!”
“对了,阿兰,你可知那日纵火之人,是为了干什么?”
“这几日,我是在房中养病,自然不知发生何事。”
“那流明寺可有什么宝贝?”
“宝贝?大抵是师父留下的西行记手稿罢。”
“流明寺先贤的手稿已尽数被烧,仅仅留下了两三卷。而且这场火本来就是有人蓄意做的,其余的经书也烧的一无所有。”
“其他的东西我也不知。就没听说流明寺有什么宝贝!”
“等等,西行记,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