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风闻言知母亲过去,和弟弟下落。遇任风起。
太子回京,云林获罪。富贵白玉相见。
枳风只是平静的说道:“我在江湖飘零亦久矣,母亲失踪,父亲去寻了母亲,我便再也未曾见过……”
“秋凉姐姐最为良善不过,合该遇上良人,有个平稳人生。”
枳风同妇人聊了一盏茶,妇人便说家中还有事,便告了辞。
“你不怀疑?”湛星喝了口茶。
“有点儿,有些巧,但她说的每个点刚好卡上,似乎又说的是真的。”
“未曾想到阿橘的身世还那么坎坷。不过令尊令堂想必另有机缘,阿橘也不要太担心。”
枳风托着下巴,看了看窗外:“我只是在想,我娘是个什么人?说她良善,为何谢十灯会被弃于荒野?说她不是什么良人,可我爹又偏偏撂下了一切去找他。”
“也许令堂有什么苦衷?”
“横竖与我无关了。”
“那边是怎么了?”
“应当是围拢顺安侯府去的官兵。”
“弃车保帅,挺好的,只是不知车会不会甘心受人摆布?”
“人与人之间多数是利益绑在一起,各取所需。云林同靖王想来也是,利害牵绊是最薄弱的,却往往也是最直接的。”
“一人入主东宫,一人朝堂钦犯,云泥之别。嗐,其实狗咬狗我挺喜欢看的,只是多少又感可悲……”
余杭城内熙熙攘攘,繁华如常。算不得醉生梦死,只是并不知晓他们差点要经历一场兵变。
三人行于街市,枳风悄声对两人道:“后面有人盯着我们。”
湛星当即扶着剑追了回去。那人武功平平,三两下便被湛星拖入小巷。
那人见了枳风的脸,有些惊恐。
枳风拿扇端挑起那人的下巴,双眼紧紧盯着他:“你很怕我?我长的很吓人?”
“女……女的?”
三人相视一眼,枳风有些哭笑不得,指着自己脸问道:“我这长的不像个姑娘?”
湛星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只是长得像……”刚说完,便挨了一记眼刀。
“奇也怪哉,这怎么回事?还有谁长的跟我很像而且还不是个女的?”
话刚出口,三人便知这人说的是谁了。
“谢十灯?你不会本来是盯着谢十灯的吧?找不到人看我长的像便盯梢我们?”
那人眼睛斜看着地,身子微微发颤。真不容易,这年头混个江湖还得会编瞎话。
“别编了,谢十灯怎么了,说!”
“被魔教带……带走了,我这也不知道啊!”
“带走就带走呗。我管他呢!不过呢……”枳风从怀中掏出来瓶丸药,取出了一粒,塞到了那人口中。
“这可是我特地求的神医配出的穿肠烂肚丸,我今天问话这事儿,你只要吐露一点,便会穿肠烂肚让你这话真真的烂在肚子里。好好的别说话,就没什么事,否则便是神医也查不出你身上中了什么毒。可听懂了?”
那人点头如蒜臼,忙答应求饶。
枳风使了眼色,湛星便松了手。
湛星眉头微皱:“你哪弄的这种毒?千秋给的?”
“编的呗,上次问千秋要的清热降火的药。”
身后小巷幽幽的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是编的。”
来人听不出脚步声,三人当即就要拔剑,才看到这来人。
原本清雅的袍子,黑一块,红一块,破破烂烂的,那来人却带着并不牵强的笑,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任风起?”枳风立在原地,这几日她不是没想过,易家满门被灭,是否有任风起参与其中。
任风起似洞悉了枳风想法,未等三人说话,便道:“我没有。橘子,你信我。”
“你这身伤,怎么回事?”
“被人打的呗,还能是我自己砍的?”任风起没心没肺的逗了两句,忽又严肃起来,“阿秋他……如何了?”
白云涧摇了摇头:“神医他,现下不大好。”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枳风微微蹙眉:“靖王?”
“不是,跟我走,到了便知道了。”任风起拉起枳风的手腕,快步如飞,“你们两个跟上。”
“你什么时候轻功那么好了?”
“被人追着砍练出来的。”
“我扇子怎么在你这?”
“这事儿有点长,不过扇子是偷来的。”
“你这好生理直气壮!”
余杭城门并无兵卒在城门口查检,几人便顺顺利利的出了城。
又是余杭城外的那座破庙。到底是佛家慈悲,即便毁坏了破了,依旧可以庇护世人。任风起对着地跺了三下,而后便开始扒拉开一处柴火垛,三人方才看出里面有个两尺见方的坑,里面有个孩子坐在里面。孩子许是为了防止灰尘入眼,用右手平挡在眉毛处。
任风起弯腰将坑中的孩子抱了出来。枳风才看清孩子的面容,虽是这孩子已扮作男装,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这孩子便是先前同千秋一同在酒楼所见的小姑娘。
“这是阿秋的小侄女,我没有办法,只得将她藏在此处。”
想着姑娘家会抱孩子,任风起本想将她递给枳风,却又掂量了掂量怀中的易白玉,递给了白云涧,道:“这小家伙还不轻呢。”
“叔叔,你要去哪?”易白玉扯了扯任风起的袖子。
“叔叔还有没做的事,姨姨、伯伯和哥哥会带你去找你小叔叔,乖。”任风起慢慢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
枳风一把薅住:“你要干什么去?”
“我被人追杀着呢,带着个孩子更不容易跑了,还得连累上你们,不划算。”
“好说,好说,星星,你先把孩子送去浮云楼,再带点东西过来。”
“橘子,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别怕,绮儿姑娘,一回生,二回熟。”
富贵这几日早出晚归,还要忙着家中丧礼。棺材空空如也,连灰都不知放哪一堆。
“宋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一个浮云楼的小厮赶来齐府,富贵认得他,跟他三哥易发财一般的年纪。
富贵起身看看天幕坠着的星子,才觉已过了三日了。自那一天后,他便夜不能寐,一闭眼便周身火场,他的父母,他的兄嫂,他的小侄女,在火场里叫喊,反抗。他什么都做不了,用尽周身的力气也扼不住凶手的咽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至亲死不瞑目,最后一点点化作灰烬。
他将长发高束了一个马尾,便起身去了浮云楼。
“公子,姑娘他们在房中等你。”
富贵推开房门时,白云涧轻轻撑着脑袋,湛星端坐饮茶,两人之间还坐着一个穿着朴素,行为不太婉约地姑娘。枳风斜背对着他坐着,听着他来,便也笑着扭头,从她怀中也探出个脑袋。
“阿玉!”
“小叔叔!”枳风松开了抱她的手,易白玉便扑向富贵哭了起来。
富贵将易白玉一把抱进怀中,克制着力道去抱她,这是他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臭阿玉,你比先前沉多了。”富贵忍着哭腔,掂量了掂量小家伙。
小小的人儿就紧紧箍住富贵的脖子,一点也不愿意松掉。
笑意是掩藏不住的,只是昔日少年的眼中哪有那么多疲惫:“阿玉,松点,小叔叔快喘不上气了。”
“千秋......你先抱着孩子坐下吧。”
富贵抱着孩子,找了处空旷点的地方冲着几人双膝跪地。枳风忙将他拉起按在椅子上:“你这是干嘛!快坐下!”
“阿橘,白玉你们这是在哪里寻到的?”
枳风浅浅一笑,道:“这你得问绮儿姑娘。”
富贵扭头看去,这姑娘生的很美,便是粗布麻衣都不能掩其风华,只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这位绮儿姑娘一开口的声音却是同外貌不大相符,有些嘶哑:“行啦,他不禁逗,是我,任风起。”
“阿起?”
任风起见他面上怔怔然,忙道:“不是我,没有我!”
“怎么就想是你了,若真是你,大约你这辈子不会同我往来了。”富贵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只是在想,多幸运啊,有你这个朋友。”
富贵将怀中的白玉放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双膝跪在了任风起面前,又轻唤:“白玉,过来给你的恩人跪下。”
“阿秋!”任风起当即要扶他,富贵轻轻止住,同易白玉一同给他叩了头,方才起身。
也不知气氛太过凝重,还是如何,在座几人眼圈都有些泛红。
富贵抱起易白玉,抿了一下嘴唇:“之前对各位多有隐瞒,我本是易家第四子易富贵,家中有三位长兄。先前为了行医,常常离家出走,便没有告知你们真实身份。”
“这......其实,初见时,我便有些怀疑。”枳风面露难色。
“那个,阿秋啊,我本来真是无意知你身份,只是那段时间,我本来就在王府呆着,本打算出门散心......结果远远看到五个纨绔在抢人家摊上的泥人,拽了就跑。我看了那身形像你,便问那摊子上的人打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