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是承隐沙一派的武艺,枪法用在剑上损了七分威力。弦误学的晚些,教他的却是剑绝许无名,虽然这一招一招好似熊瞎子扛树,但细看起来还是招招到位的,初学者一两月练就这般,也算是天赋惊人了。
任风起同白云涧比完便被枳风招了过去,坐在一旁看着富贵同弦误比试。枳风见任风起头上的发髻已乱,便让任风起伸头靠近,自己再帮他散开重编。席上五人吃着樱桃谈笑风生,平常富贵也没觉得如何,今日一看却分外扎眼。
任风起就在那吃着樱桃,伸着脑袋由着枳风的玉手编着发髻。甚至于白云涧趁着枳风双手不得闲,喂她口中的樱桃,都红的碍了他的眼。
“橘子,你不是尝不到味道了?”
“嗐,有些东西啊,吃的就是个感觉!”
除去湛星,席上的四人,皆笑眼盈盈,一片和睦。
富贵同弦误比试分心,自然让弦误有机可乘。富贵算是输了一招,便将计就计,脑袋一低,堪堪让弦误的慎独剑划断了自己的发带,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弦误当即收了剑:“神医哥哥,你没事吧!”
一双漆黑的眼眸匿于发间,藏了几丝说不出的怨念。富贵走到弦误身前,抱拳道:“我输了!”
任风起抓着一把樱桃招了招手:“阿秋!快来歇会,山海的樱桃就是大!”另外几人也招了招手。
弦误试探性的问道:“神医哥哥,要不我们去那边歇会?”见他没有抗拒,弦误便壮了壮胆子,扯着他的衣袖,拽了过去。
枳风从盘中抓了一把樱桃,递了过去:“尝尝新下的樱桃?”
富贵的心一点一点的收紧,就好像夏日的柳絮,明明团做一团,微风稍稍一拨弄,便乱了。
他停了片刻,有些失落道:“我不太喜欢樱桃。我累了……先回去了。”
枳风递樱桃的手悬在半空,富贵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过去。微微擦到了枳风的手掌,湿湿的,触手清凉。
察觉他心情不好,待他走后,枳风方才问湛星:“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他怎么了?”
湛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枳风的手,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大概……是你樱桃给少了。”
“他不是不爱吃樱桃?”
“其实,我觉得太师祖的担忧不无道理。”湛星抬眸看了看一旁琢磨的枳风,干脆地抱着剑去校场比试。
富贵散着青丝,气鼓鼓的去了一处竹林,手中深红的樱桃,一个个的丰硕晶莹,只是似乎上面还沾染着枳风身上的照海花香和任风起身上的青竹香。
他捻起最大的一颗,尝了尝,咕哝道:“长那么大,怎么不甜?”
为什么都没有喊住他,给他绾发。也没有让他喂樱桃……
身后有人大声密谋,道:“唉,看到今天白衣服的那个公子了吗?”
“不是两个?”
“嗐,就是那个看病的神医。我不是去让北海阁的小师妹装机关了嘛!她看中了我的剑,想让我再帮她打造一把,就给我说了个大消息,就是那个神医的!”
“那位小神医?小神医看着性子、武功、医术都不错,也不像是那种会来事儿的人啊!”
富贵自己成了主人公,坐在那里不敢动弹,竖起耳朵等着自己的大消息。
“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听说,小师叔年少时曾对神医有救命之恩。多年之后,神医见到小师叔要以身相许!”
“好家伙!”
“这还没完,之后,小师叔在绪州中药,轻薄了神医!”
“小师叔不会始乱终弃吧?”
“哪能呢!小师叔什么人,在北海阁的时候,神医喝醉了,直接抱小师叔身上去了!小师叔也没撒开,把人直接打横抱回去了!要是说他俩没点事,我可不信。”
“好家伙!”
好家伙!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般……孟浪!当事人耳尖冒血,跟着手中的樱桃格外相称!
“事后,小师叔不让弟子乱传,可能是害羞了!”
“早知道前些日子就去北海阁学学机关术了!”
“小师妹还同我讲,清霜那位写《谢掌门年少风流史》的弟子杨棉先生也在,而且目睹了这一盛况,等到武林大会一过,便要出版《七星阁少阁主与千秋神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说是掌握了许些独家的一手资料!”
“好家伙,我这都没听到过一点消息!”
“这位杨棉先生也就给小师妹一人说了,算是透了个底,讨小师妹开心,还说由着小师妹去说,只要不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便好!”
“好家伙,你问问小师妹,到时候能不能要本杨棉先生的亲签限量版?”
“嗐,我一早就跟小师妹说,让她到时候给我们留两本亲签限量,我给她打把更好的剑!”
两人说着说着走远了,徒留富贵一块一块拼合自己听到的信息,对自己的人生有种无力的怀疑。想来想去,还是等到了晚膳后拉了兰因去问。那日在场的只有弦误和兰因未曾饮酒。
富贵琢磨片刻,弦误成天“姐姐,姐姐”的喊枳风,问了他,他转头再去告诉阿橘就不好了,还是去问兰因,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是?
兰因浅笑道:“确有此事,我同弦误小兄弟一同去扶你,你抱阿橘好紧,我二人拉不动……”
富贵的脸,唰一下红了,当即伸了手,止住兰因继续说下去。
他在阿橘眼中不会已经是什么登徒子了罢……
兰因拍了拍他的肩:“你那日醉了,阿橘想来应是不会同你一般见识。”
“阿兰,若你是阿橘,有人趁醉抱你,你怎么做?”
“超度他。”兰因双手合十,眼眸轻闭,语气也是极平静的。富贵不禁打了个寒颤。
富贵伏在桌上,一张面上无喜无悲,连平日灿烂的双目都黯淡无光:“那你说阿橘应该不会同我一般见识……”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是说应该.”
“我都没脸见她了……”
兰因展了展桌上的舆图,道:“后日我们便启程了,你家商队之事可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