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大惊,道:“失踪?怎么会失踪?”她见湛卢迟疑不答,又转向鸣鸿刀:“你说。”
鸣鸿刀只得道:“此事卑职也不是很清楚。卑职只是在龙泉殿外偶遇家兄,听他说了一句。中午有密报自云州传来,陛下刚刚急遣天子近卫羽林军赶赴云州,似乎是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
苏渔听他说得含糊,隐约又很严重,不觉心神大乱,恍惚又好像是回到了三年前,诸多失落的记忆如潮水般蓦地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有些意识混沌起来。
她用力握紧了拳头,竭力平定了一下思绪,极快地冷静了下来,断然道:“那我们也马上去云州。”
湛卢与鸣鸿刀异口同声地道:“娘娘不可!”
苏渔稍稍缓和了情绪,语气平静地开口:“二位,我绝非存心添乱。如今殿下情况未明,楚王府五千郎官,自然不会就在京洛干等着。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我同行呢?家父是武将,我自幼习练骑射,虽比不上二位,但自认也不至于拖后腿。如果你们愿与我同往,我们马上就出发。倘若你们不愿,我单枪匹马,也可前往云州。”
云珠急道:“小姐,小姐不可!苏……苏婕妤娘娘还在等您呢!”
苏渔淡淡笑了一下,道:“云珠,代我我和婕妤娘娘道歉。等到殿下平安归来,我自会登门向娘娘谢罪。”
湛卢道:“娘娘,您是闺阁弱质,怎能如此奔波劳苦?若是殿下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卑职的。您还是先回王府,等待消息吧。”
苏渔道:“我十三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悲痛过度,弟弟妹妹年纪尚幼,是我一人一马在尸横遍野的战场找到了父亲,将他接回了家。我的父亲一生征战,我的丈夫也一心报国,难道我就只能是一个在府中等候消息的闺阁弱质吗?我知道,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我想早一点得到消息。”
她说着,素来平和的眼眸到底现出了一丝急迫之色,几近恳求地道:“我想距离他近一点,可以吗?”
湛卢稍稍迟疑了一下,终是道:“是,卑职等护送娘娘一同前往云州。如果殿下能感受到娘娘的这份心意,那么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让自己平安回来的。”
苏渔微微而笑,道:“那就走吧。”
云珠看着苏渔拔腿就走,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却见她只是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行了大半日,眼见日渐西斜,湛卢向苏渔道:“娘娘,您可累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吧?”
苏渔道:“我还好。请大家也坚持一下,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进入云州城。晚上,才能与殿下身边的人联系,了解具体情况。”
湛卢道:“是。”
如此,又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赶在天色擦黑时分入了云州城,找了间客栈落脚,吃了些东西,安顿下来。
苏渔一直在房中等到将近三更,依旧毫无消息,正自焦灼不安,却忽听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打开见湛卢颇有几分兴奋,他道:“娘娘,收到薰君的回信了。他说,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殿下的确不在驿馆,依照之前的约定,应当已在南野一带了。只是如今夜色已深,贸然行动,恐打草惊蛇。故而他们权且埋伏于南野附近,待得明日天亮,就依照殿下所留的暗号找到殿下,或者等殿下发出信号,前来接应。”
苏渔听他如此说,顿觉心下松快,笑道:“你瞧,这一趟可没有白来,不然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可不好过。”她说着,想了一想,问:“那我们可也要赶往南野?”
湛卢道:“是,薰君在信中说,为防万一,让我们明早也带几个好手前往南野。”
苏渔问:“南野可远吗?我们要不要趁夜先赶过去?”
她说着,却见他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窗外是苍苍茫茫的群山,在夜色里连成一片幽深的黑暗。她顿时便明白了过来:“从这儿往南就是南野?”
湛卢道:“是。”
苏渔心中倏然一动,问:“殿下与你们约定的暗号是不是这个?”
她伸出食指在左手掌心画下一条曲线,又添了一笔,看向湛卢,却见他面上微微有些惊讶,问:“娘娘如何知道?”
苏渔不禁笑了:“在前往客栈的路上,我璎珞上的珍珠掉了一枚,我低头看时,在路边看到了那个图案。”她说着,不由得心热如沸,道:“殿下就在这附近!”
湛卢有些意外,道:“娘娘的意思是?”
苏渔心情激越,她一时间无法冷静地权衡去与不去的利弊,只觉想见他的心情压倒了一切。她道:“我们去看看。”
他们下了楼,牵了马,顺着道路一直往回走,直到找回之前她在路上看到的那个标识。
苏渔让湛卢一一解释暗号的含义,顺着暗号的指示,借着月光一路寻找。
每找到一个暗号,苏渔便觉似乎离他更近了一些,她心跳不止,越走步子越快,几乎连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湛卢颇有几分不安,道:“娘娘,咱们走得太远了,您看,连客栈的灯火都快看不见了。如今夜已深了,这儿荒郊遍野、怪石嶙峋的,不知道哪里藏着什么人,恐怕不太安全。咱们还是先回去,明早再来吧。”
苏渔知他言之有理,但心中又着实不甘,咬了咬牙,道:“我们再顺着标识的方向,找到三个暗号,倘若还是没有见到殿下,我们就回去。”
湛卢只得答应。
苏渔便一路弯着腰,拨开草丛去找石头上留有的印记,不久便又见到了一个标记。湛卢上前看了,指了指山坡的方向。
苏渔继续朝着山坡的方向一路寻找,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才又看到一枚新的标记,她方欲回头召唤湛卢,却觉手腕被人轻轻一拉。
月光之下,她见到了她寤寐思服的人。
苏渔忍不住笑道:“殿下!”
即便在夜色茫茫中,她也看得到,对面之人琥珀色的眼眸中,那浅浅的惊喜之色。
他道:“苏渔,你怎么来了。”说着,不待她回答,便牵过她的手,道:“跟我来。”
苏渔被他牵着走入左近的山洞,方说了一个“殿”字,便被身前之人反身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