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笑着答应:“好。”便起身出去了。
郑漼言已是有些醉了,大着舌头向夏凤兮道:“这云州的酒真是让人喝不太惯,臣……臣之前得了两坛好酒,据说是傅家三公子离京前亲手所酿,臣老母寿辰,打开了一坛,当真是名不虚传!还有一坛还没启封,回京之后就送……送到殿下府上!”
洛烟平笑着劝道:“少卿大人,您醉了,殿下和傅三公子乃是总角之交,傅三公子所酿的酒,市面上千金难求,殿下府上却不稀罕。”
郑漼言笑道:“是我糊涂了,殿下……殿下莫怪。傅三公子酿的酒真叫一绝,烟平……烟平也不错,上次我在洛府尝到烟平所酿的酒,那真是……真是……”
洛烟平见平时严肃刚正的少卿大人醉了酒,竟是这样的语无伦次,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压低了声音劝道:“大人您就少说两句吧,您现在说得越多,明日醒来就越后悔。”
夏凤兮屈指压了压太阳穴,道:“烟平,你陪郑君出去吹吹风。”
洛烟平起身笑道:“是。”
孟烈看着洛烟平扶着郑漼言出去了,忽地扫到席尾的空位,疑惑了一下,道:“素端什么时候出去的?”说着,又笑:“这小子酒量也不好,一群醉鬼在外面,可别打起来。”
夏凤兮听着,心中隐有几分不安,侧脸命湛卢道:“去看看侧妃怎么还没回来。”不待那人答言,却又改了主意:“算了。”径自起身出去了。
孟烈见夏凤兮也要走,奇怪地诶了一声,一直看着他出了门,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凤兮哥又不会醉。”
繁复的宅院沐在静谧的夜色中,夏凤兮转过角门,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眼中不觉柔和了几分,正欲走上前去,却见她对面还有一人,遂犹豫了一下,便听她说道:“……若有那一日,也是快事。我愿意与你一起,走遍万水千山,为自己喜欢的事浪费一生。”
夏凤兮微微一怔,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在角门后听她对面之人答道:“人若能随心所欲,不知老之将至,自是快哉。琴遇知音,棋逢对手,俱是可遇而不可求。苏渔,我固然也期盼会有那样的一天,但也知你今日所言,不过唬我罢了。”
却听苏渔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问:“为何这样说?”
那女子道:“你是楚王殿下身边的侧妃,此生名份已定,不是吗?”
苏渔没有答言。
许是酒意上来了,夏凤兮只觉一颗心跳得很急,良久,才听那人轻轻开口:“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夏凤兮呼吸微微一滞,便觉今日当真喝得有些多了,竟有些天旋地转之感。
他抬眼看去,那人距他不过区区几步,恍惚间,竟似那样遥远,隔着千重山、万重山。有风吹来,拂动他的发。原来夏夜的风,也可以如此之冷。
苏渔忽觉背后有人走了过来,不由得微微而笑,转过身去,不想却是一位脸生的男子。
她只能将已到口边的“殿下”两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笑容还僵在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好在她记性极好,想起这位应该是酒席之上姓赵的一位大人,便又笑了笑,主动招呼道:“赵大人。”
那男子见是她,有些意外,忙忙地行礼,道:“见过侧妃娘娘。”
苏渔道:“不必多礼。”
那男子便起了身,微微致礼,方走了两步,却又被身后之人叫住:“等等。”
那男子回过身,问:“娘娘还有何吩咐?”
苏渔道:“赵大人的玉佩掉了。”
那男子微微一惊,低头摸了一下,回去捡起,颇有几分狼狈,红了脸道:“多谢娘娘提醒。”
苏渔微笑道:“不用谢。”
那男子看着她不自禁地愣神了一瞬,忙又极快低下头去,道:“下官告退。”
江容看着那男子匆匆离开,方才微笑道:“苏渔,你的美貌让那个男人看傻了。”
苏渔道:“别胡说。”
江容道:“你没看到他的脸都红了吗?”
苏渔不禁好笑,道:“天色如此之黑,难为你也能看到他的脸红不红。”
江容低声笑着打趣:“有言道:一笑倾人城。能不能倾城我不知道,但你方才那一笑,怕是倾了那人的心呐。”
苏渔方欲答言,却下意识往院外看去,分明只有一地空荡荡的月光,连墙角恣肆生长的荒草都没有晃动,她却无端觉得,好像是谁离开了。